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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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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7 01:29: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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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庵】



  第一回张员外世袭进士

   诗曰:

   大道无一非道,全凭悲欢离合;

   事情皆转奇巧名,今人猜想不过。

   事情原有格致,辞句莫看错说;

   走尽仔细纪揣摩,免得书中之乐。

   西江月罢。内中引出来了一部大明野史。当初洪武爷与陈有谅大战,兵败苏

  州城内,被大兵围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打救,甚是危殆,多亏了一人救济,

  是何人氏?这苏州城内,有一家张员外,家中大富,情愿出纳仓谷二十万石,洪

  武爷兵得粮草,遂得胜了汉王。后来即了帝位,驾坐南京,想起了此事,下召张

  员外进京,重加封赏。

   张员外志洁清廉,封官不要,赠金不受,皇爷无奈,恩赐他世袭进士,百顷

  良田。

   张员外谢恩回家,几年身亡。膝下一子,名叫张才,字是学富,年方一十六

  岁,娶妻窦氏,守制三年,孝服已满,日日家中诵读诗书。

   时值三月,闻听虎丘山迎春大会,心中思想,这几年无曾出门闲游,不免告

  知娘子,观会散心一遭便了。

   这公子独坐书房闷无言,忽听得大会起在虎丘山,这几年守制带孝家中坐,

  盖无曾出离府门闲游玩,到不如今日出门去游会,看一看会表景致全不会,观一

  观士女王孙巧打扮,望一望阳春烟景三月三,看一看金勒马嘶茅草地,看一看玉

  楼人醉杏花天,望一望桃花柳絮那里好,观一观飘飘蝴蝶上下翻,这公子一心去

  想去游会,回宅内请出窦氏说根原。

   话说公子想到这里,回了内宅,窦氏一见问道:「相公不在书房用功,来此

  内宅有何话说?」

   公子说道:「娘子有所不知,我在斋中服孝三年不曾出府,今日忽听虎丘山

  三月三迎春大会,我有心前去看一看胜景,散一散闷怀,因此来与娘子说知。」

   窦氏说道:「相公出门望景,倒也罢了,只是身轻年小,叫妾身放心不下。」

   公子说道:「娘子放心,小生前去,二五日就回,有何挂虑?」

   窦氏说道:「相公既然要去,妾身也不敢强留。」

   命丫鬟整理一桌酒席,夫妻二人对面坐下,窦氏说:「相公要去游玩望会,

  妾有此良言,是你听了。」

   窦氏贤德女,善知夫妻情;答说去游会,备酒先饯行。轻吐樱桃口,笑言尊

  相公;你今要游会,听我说分明。妾身有几句良言嘱咐你,但恐你少年出门无正

  经,虎丘山五色杂人俱多有,许多的非类无良将人坑,万望你时刻小心藏主意,

  千万个莫食耍戏作聪明,第一来休食美色卧花柳,第二来休要食醉饮刘伶,第三

  来莫进赌博场游玩,内里边无有之人心不平,不过是闲看买卖观把戏,但愿你此

  去一望即回程,莫恋着彩楼笙歌音韵妙,叫妾身倚门盼望挂心中,好一个三贤四

  德窦氏女,对丈夫口吐良言即叮咛。

   话说窦氏夫人面对丈夫,将言语嘱咐过了。

   公子说:「娘子放心,小生一一记下了。」

   窦氏夫人问道:「相公此去,可用几名家人,或是骑马,或是坐车?」

   公子说:「不用,只用一人一马,将我送到,命人马回家,三日以外,再去

  接我不迟。」

   窦氏闻言,自箱中取出一套新衣靴帽俱全,与公子换上。亲自与丈夫包了一

  个包,又剪上碎银几两,吩咐家人备上了良马一匹,窦氏亲自送出大门。张学富

  上了坐骑,有一名家人跟随,这公子跨马扬鞭,往虎丘山去了。

   这公子跨马奔上路阳关,窦氏女目送丈夫站门前,眼看着相公奔上大路去,

  只看的人马柳阴相遮栏,他可才倒那金莲还家转,自今后只身化做望夫山,自今

  后独守空房无伴侣,自今后盼断衡阳再不还,自今后大门一别千秋梦,自今后再

  想见面难上难,且不言少年公子去游会,再说那道姑出家桃花。

   按下张学富,不提他行程如何。

   且说这虎丘山以东,有一庄寺院,名为桃花。中有一位道姑,姓陈法号妙禅,

  其父陈乃宋,在苏州贸易,丢了大本,将此女卖于中,当下一十八岁,生得人物

  聪俊美丽,升当才学,人不能及,风韵无人可比。自一十六岁,那一等风流态度,

  出现于外,每日里思想寻一个美貌、如意的郎君,消一消身边的欲火,怎奈是眼

  界高大,见得那一些王孙公子,士庶百姓,少年者至多,皆不中意。因此煎熬日

  月,朝思暮想,其日已久,挨到一十八岁。是日正当暮春之气,这道姑身处禅房,

  郁郁闷坐,那一段思春的情景,今人描写不尽,怎见得?

   第二回虎丘山看会游春

   诗曰:

   持原东君,好光阴辜负人,

   晓风吹落红尘阵,三宝不焚,经声不闻。

   跟前无限莺花恨,经几春,

   春春过也,敢则是春最撩人。

   这一曲驻云飞歌罢。

   单说妙禅一到春天,那春思一动,经也不念,香也不烧,逐日里茶饭懒用,

  闷坐无言。师父姓李,法号道远,乃是个民妇出家的。性情愚拙,且从妙禅进院,

  痴爱娇养,既然长大,凡事皆从徒儿之命。往来降香人等,妙禅心爱的,接以茶

  礼,心中所厌者,便叫师父招应。

   这日李道远见徒儿,闷闪不乐,乃叫道:「徒儿,今日有虎丘山迎春大会,

  高扎彩楼,歌舞演戏,四面看戏的,车马如云而集。那公子王孙,士庶男女,模

  作样,穿红的挂绿的,或十个一群,或八个一群,前者呼,后者应,来往不绝,

  皆来游会。还有那些买卖客商,各样的杂行,招聚一处,还有许多的说笑场的,

  耍把戏的,唱小曲的,还有许多的西洋景、中原景、山景、水景,又打上三月三

  春日的佳景,徒儿何不穿起来,前去观一观景,乐一乐花景,看一看人景,消一

  消胃中闷景,心中就会是一番光景。」

   老道姑先把会景说一番,喜坏了私心盼情陈妙;暗想道既然迎春开大会,我

  何不跟随师父观一观。看看那会中有些美貌女,观一观那里出些俊俏男;倘若得

  美貌相公可人意,暗暗的将他引进桃花。抢他来藏在内室清净来,夜间颠鸾倒凤

  解解心怀;那时节柳腰相交才郎体,一风流滋味鲜不鲜。

   有诗一首:

   年过二八女妙,自己房中闷无言;

   茶里思来饭里想,睡不浓来坐不安。

   白日思量不好受,夜晚翻身更难言;

   安心若见才郎面,双手抱住不放松。

   求一个牛郎织女夜夜会,将我这浑火欲火安一安;妙女心中拿定大主意,回

  房尽心梳洗把衣穿。

   话说妙禅道姑一闻此言,心中欢喜。即忙回上禅房,梳洗已毕,又穿上了一

  套新色,山水八卦衣。头挽逍遥髻,腰带丝带,左手拿着汗巾一条,右手执着拂

  尘一尾。把镜一照,无有半点凡俗模样,这才出了禅房。

   师父一见,满心欢喜说:「我儿,亏得你出家,若为俗民,找一个穷家男子,

  逐日里刷锅洗碗,那才屈杀我儿这人物也。」

   李道远一见徒儿喜盈盈,他说道我儿人才不非轻,你今日出家成道为仙子,

  胜强似得随俗民身受穷,你本是九天仙女临凡世,为师父情愿受苦你受荣,这几

  日见你心中不快乐,每日里茶饭懒食不安宁,我与你游春望景去观会,去看看许

  多景致乐无穷,老道姑回首就把房门带,师徒俩出了山门向前行。

   话说师徒二人,出了山门,妙禅女头前,道远随后,一路上春光景不看,奔

  山来了。

   妙女一心想看美少年,一路上许多春景不爱观,同师父扭扭捏捏向前走,那

  管那桃红绿满柳前川,那管那紫燕衔泥来往转,那管那蝴蝶飘飘舞花前,但恐怕

  春日晒淡芙蓉面,但恐怕举石踏破绣鞋尖,但恐怕香尘吹入秋波眼,但恐怕清风

  吹动逍遥冠,这道姑一路行来娇无力,一步步前行来到虎丘山。

   话说师徒二人,一路行来,三住三歇,参圣了虎丘山上。抬头一看,但见入

  山之人,一望无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的、有矮的、有俊的、有丑的、

  有白的、有黑的,甚是热闹。

   道远说道:「徒儿,初到会上,路径不熟,杂人甚多,挨来挤去,看迷糊了。

  莫如你扯住我这衣衿,我将带着你四面看看这会上的情景。」

   妙禅说:「师父前行,我在后边看看你就是了。」

   道远听说,头前引路,妙禅随后进会来了。

   妙女进得会参观其详,但只见许多买卖在两旁,这一边几坐大大吃饭铺,那

  一边酒菜铺内五味香,这一边高声吆喝鸡汁面,那一边吆喝火烧一包糖,这一边

  弓箭铺内弓满面,一逢逢点钢刀销查前账,那一边书籍铺内代笔墨,一部部圣贤

  书卷叠成箱,这一边绸锻铺内双彩挂,一卷卷篾梳大绫出苏杭,观不尽抽头树焦

  木货,观不尽锄镰杵镞铁器行,观不尽跑马卖獬耍把戏,观不尽搬水运尽耍役藏,

  看不尽骡马市内马跑好,看不尽杂货行中有纸张,正是他师徒二人向前看,忽听

  得彩楼歌舞动笙簧,师父俩举目留神抬头看,正是那戏楼扎在水中央,原来是少

  年子弟听唱戏,唱的是张生莺莺戏西厢,看戏的看不够得佳期会,好不歹馋杀姑

  妙陈道娘,正是这饥渴女子未足兴,眼转心跳摆手姿弄柳腰。

   老道姑叫声:「徒儿,出去罢!」徒儿听言良。

   话说妙禅道姑,正然看的有趣,道远说道:「徒儿,此处人甚多,时的身边

  出汗,出去乘凉乘凉如何?」

   妙禅说道:「暂且看看这一出的戏罢!」

   仍是目不转睁,单看戏中的做作,暗想那内中滋味,甚是难受。看到那动阳

  之际,只觉着满怀昏昏沉沉,如僧舍中,受水涌出,身中衣服,不觉湿了一大块,

  只觉着那个滋味,实是难受。因在众人属目之地,不得不强打精神。这正是:分

  明身上难消受,自是心内想加此;若非人言闹事处,卧在地下诈佯死。一身欲火

  消不尽,何人禅房把施身;目下公子若相遇,中琴瑟乐友之。

   第三回妙禅姑心思凡事

   诗曰:

   游玩该入宋家东,垂袖开怀拂好风;

   莺藏柳暗无人语,惟有墙花满树红。

   闲言少叙。且说妙禅道姑正看到好处,猛然间煞了铎鼓,妙禅叫道:「师父,

  咱出去歇息歇息的罢!」二人方才离了戏楼。

   前走不远,但见前面一座茶楼,楼下一个大大的布棚,往来喝茶的不少。

   妙禅说道:「师父,咱在此饮一杯茶,歇息歇息何如?」

   老道姑未及答应,茶小问道:「二位女师父,是待用茶,请上楼去,又清净

  又宽阔,歇息歇息可不好么?」

   道远闻言,遂与徒儿上了楼去,就位坐下。茶小看看茶来,将茶端上,吃了

  一杯。妙禅道姑自楼窗以内,向下一望,只见吃茶人等,来来往往,众会交集,

  有老有少,好不热闹也。

   妙女楼门以内向下看,但只见吃茶人等相往还,细看来也有老也有少来,俱

  都是游玩望戏乐自然,但只见也有黑来也有白,俱都是华美衣服身上穿,有几个

  面貌丑陋不好看,单看那面貌双全美少年,这一个脸白加粉甚干净,可就是两眼

  立竖眉不弯,那一个身体生得多雅致,可就是脸上争子如墨染,这一个衣服华美

  带俊俏,可就是粗眉短脸如泥碗,那一个举动可有风流样,可就是身体年小不能

  担,这道姑少年之中俱多有,终未见出类拔萃可意人,正是那择婿道姑心里淡,

  有一人先来吩咐把茶端。

   话说妙禅女,遍观少年之中,并无一人如他心意,心中好生淡治,说道:

  「我自是好一个美貌聪俊的男子,消这个多病多欲的身子,交付于他解解这饥渴

  之情,谁想这大的一个场地,我就找不出一个可意的人来。」这正是:

   仙女空有落凡意,不见金童自何来。

   妙禅女正然思想,只见自众人中闪出来了一个少年相公,来至茶房门首,一

  声吩咐煎茶。

   「来了!不急。」忙将他让至楼下,就坐坐了。

   茶小看茶来了,端上一。妙禅女姑仔细一看,但见那一表人才,如前者见的

  大不相同,怎见得俊秀,有梅花诗一首,吟曰:

   冲花俊中飘,飘处两条翠带,

   随风飘飘,加同似蝴蝶片片随风舞。

   缀子蓝衫甚可体,可体处今和时派,

   推推拜拜,好一似金童遥遥下天来。

   二目清秀,清秀处两道春山,

   动波流晖,看人处目中会情,

   动人心意唇红齿白,红白处两行碎玉,丹珠包藏。

   言语间辞句清新,清新处可人意怀。

   天庭饱满,饱满处有福有缘多富贵。

   地阔方圆,方圆处有子有孙裕后昆。

   粉底儿靴登足下,坐在椅面甚端庄,

   好似宋玉重出世,加同潘安降下方。

   相如你自何处至,文君现在楼上藏。

   妙看罢身如酥,急急呼张下茶楼窗。

   妙女看罢才郎身加混,急急乎身子张下楼窗门;暗想到若得此人将身抱,胜

  强似修真养性活万春。那时节颠鸾倒凤双双美,可喜道良宵一刻值千金;不知道

  此人家住在何处,大约是早有可意俏佳人。我若是带得此人同一夜,我必然心花

  口咬亲又亲;妙禅女越看越爱越思恋,真正是越思越想越心焦。茶楼上一上一下

  看得切,那相公那知头上有佳人;那道姑看了一回心中闷,恨不能同床同席亲一

  处。

   话说妙禅女,自楼窗之内,看了一时,那位相公自管吃茶,并不抬头。明公,

  你说这位相公是谁么?这就是苏州府双竹巷,张才张相公。家人将他送到会上,

  他将家人马俱以打发回家去了,自己一人,游会半日,觉着腹内渴了才来这布棚

  之内,坐下吃茶。素果点心,杂然前陈。

   那女姑在楼上,他那里知道。

   此时妙禅女在楼窗以上,暗暗思想:「何能叫他得知,使那一双俊眼儿深深

  的看我一眼,我这心里也好受一些。」

   思念一回,无计可施,忽一转念说:「有了!我不免将呵的几个瓜子皮儿丢

  于他的茶盏以内,他就自然知道看我。」

   女姑想到这里,遂呵了几个瓜子,将皮捏在手内,目向楼窗之中,照着公子

  那茶盏之上,倾下来了,正正落在公子那茶盏以内。

   此时张才正然吃茶,忽然间,自上边落下来了几个瓜子皮,掉在茶盏以内。

  心中说道:「这是从那里刮过来的?」不由得抬头朝上一看,呀!看见楼上一位

  女姑坐在楼窗以内,将身就出楼窗之外,头带逍遥冠、身穿绣花八卦仙衣,右手

  拿着拂尘一尾,左手拿着素罗汗巾,十指尖尖口呵瓜子,那一个俊秀风流的态度,

  真令人写也写不尽、画也画不全,后人观到其间,有求巧王使丹青,画得玉美人

  一章。上边题诗一首:

   楼窗观人物,俊秀世间无;

   窈窕淑女子,庚年十五六。

   身穿八卦衣,方知是道姑;

   霞光抱暖言,脸颜朗初旭。

   飘观云而仙,氛氲兰犄馥;

   风流巧梳洗,时世罢妆束。

   带点紫葡萄,梅花红石竹;

   疑情尚未语,村意微相嘱。

   公子一见面,良魂八月罢;

   要知后来事,下回自相逢。

   第四回张公子意欲通情

   诗曰:

   一见娇羞,云雨情意两相投;

   传情暗里动秋波,知情明中言语拗。

   想在心头,记在心头,不加何日能成就。

   这一曲粉蝶儿,单说妙禅传情的故事。话说张公子一见妙禅,秋波流晖,光

  明射目。

   这妙禅见公子看他更献出那等风流之态,超见出那样飘的光景。美目含情,

  似笑非笑,柳腰轻摆,似动非动,好一似长乐宫中醉酒的杨妃,如同似凤仪亭偷

  情的貂蝉。公子一见,神魂荡漾,自觉着那个心头火儿驱起,如何能安拿得住也。

   这公子一见道姑陈妙,自觉着那个滋味实难言,自古来美色女子多多有,并

  未见这等缥缈云雨仙,暗想道此处并未蟠桃会,是怎么月里嫦娥离广寒,莫不是

  玉帝尽孝富华美,张七姐无故不肯来凡尘,莫不是仙女望景落华园,莫不是织女

  私自下九天,我今日明明是来看会景,莫不是与那刘臣耿兆一样,成了仙人也。

  是怎么将身误入于楼园,说甚么昭君娘娘生得好,他就是好杀难占此人占,说甚

  么上古褒似姐姬女,说甚么唐朝杨妃武则天,说甚么莺莺风雅梨花女,说甚么春

  秋西施汉貂蝉,看此人花容月貌古来少,怎能够两两相抱凤颠鸾,张公子看罢一

  回心如事,但见他目不转晴望眼穿。

   话说张公子看罢,心中扰乱,不由得目不转晴,呆呆的尽看。此时妙禅女,

  在那楼窗以内,一先将足露了半面,一见公子看他,是有恋着之意,通情之心便

  见。

   他将那身体全形出来了,将那一双小小金莲,放过去了,一只搁在楼窗以外,

  将手中的尘尾,插在那脖子以后,一手拿着汗巾,将那绣花底马鞋上的产土,轻

  轻的扫打了打扫好,又将那瓜子儿放在手,小十指尖尖放在那樱桃口内,朱唇启

  动,碎玉密排,一行呵着瓜子。一双秋波射定在公子眼内,转上转下,往来送情。

  看的公子神色飘荡,更觉观之难堪,不由得也就白送情。

   两人媚眼传递,妙禅此时也觉着骨软体酥,那一段支持不住的光景,就是西

  天大佛,那一见这个态度,也难说乐心不动。这正是:

   格外献出风流体,压倒千娇百媚花。

   妙禅女亲口呵几个瓜子仁儿,故意丢将下去,落在公子面前桌面以上。公子

  一个个个儿,皆拾在口中,目看妙禅,只觉得津津味佳。

   妙禅一见,更觉有情,虽不言语,使之上下俱知心志。妙禅遂将瓜子仁儿,

  呵了一包,包在汗巾以内,随手丢将下来。公子顿时一手接过,遂将瓜子仁,就

  低下头来拾起,将汗巾看了一遍,拭了拭脸上的汗津,只觉着兰麝扑鼻,异香满

  口,拭了又拭,看了又看,好个恼人的紧也。

   张公子手拿汗巾亲又亲,不由得双手脸上揩汗津,只觉着异香扑鼻津有味,

  自觉着上白大紫金盆,这汗巾本是仙女亲手赐,手拿着自觉珍贵值千金,不由得

  目视仙姑拱手笑,妙禅女秋波侧视喜吟吟,他这里朱唇启若巧如送,张公子迈步

  情绪似谢恩,暗想道仙姑待我有情义,赶几时相偎相抱紧随身,但不知住在那并

  那社,又不知姓氏名谁何处存,在众人瞩目之地不好问,到叫我过后见面那里寻,

  张公子聪明伶俐心内想,不由得汗巾上面题诗文。

   话说张公子,想到这里,遂将汗巾铺在桌面之上,就着人主的笔墨,手拈板

  笔,写诗一首,诗曰:

   如阮误入于妻园,箫歌秦楼过天仙;

   嫦娥有意忽情恋,小生无路人广寒。

   原问仙乡住何处,敢效玉手至九天;

   何时得解香罗带,娇妙花枝任盘桓。

   下赘张才熏沐百拜。张公子写完,妙禅在楼窗以内,早已看的明白,遂伸出

  历雪欺霜的玉笋,作接要之。张公子在下递又递不上去,遂将汗巾向上一抛,那

  汗巾甚是轻妙,又被迎风吹去。

   妙禅见不得手,便轻故朱唇,呖呖声音尊道:「师父,我将汗巾掉在楼下去

  了,师父快下楼去拾来,若是晚了,但恐被人拾去。」

   老道姑说道:「徒儿,你可不小心了,待老身与你寻去。」

   遂下了茶楼,来至布棚楼窗之下,见一位公子,手拈汗巾,左右展看,遂说

  道:「你这位公子,这是俺的汗巾,快快送我罢!」

   公子听得有人来要,知是仙姑命他师父来要,心中思想,何不趁此机会,登

  楼一观。倘若是:

   得近美人双携手,胜似状元及第红。

   公子想到这里,遂说道:「师父,汗巾乃小生所拾之物,不知何人遗失?师

  父说是你的,不知可有甚么作证?」

   老道姑说道:「这汗巾原不是我的,可是我徒儿之物,有甚么作证,我也不

  知,原是我徒儿命我下楼讨取。」

   公子说:「既是你徒儿之物,叫你徒儿亲自来取,说得有证,我便奉送。」

   老道姑见公子说的有理,无言回答,就要倒转回身,妙禅女在楼窗之内,看

  得明白,听得真切,暗暗欢喜,将他请上楼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师徒二人茶楼留意

   诗曰:

   信从来礼头一派,谁跳出风流苦海;

   无端春色在墙外,惹逗得游人厉害。

   何时能得东君护,嘱咐狂风莫浪吹;

   好姿色先露春光,躲过去热里重开。

   这一曲吟罢。单说得是妙禅与张才相会的故事。且说妙禅女,恋情过急,恨

  不得与他一时携手,遂在楼窗上叫道:「师父何必与他饶舌,他若愿意还我,亲

  自送上楼来,情愿当面相谢,他若藏物不出,他就捎了家去,与他媳妇用了罢!」

   妙禅这些言语,公子在下边听得明白,只喜得心疼难挠,说道:「师父,你

  的徒儿说得明,小生情愿亲自送上楼去当面交送。」

   老道姑说:「你及俺送上更好。若是不然,我徒儿可遂问你要。」

   言罢,公子头前,老道姑随后进了茶楼底,起手攀诘护梯,上楼来了。

   好一个恋情不合小张才,但见他手扶护梯上楼来,加同是张骞误入牛府,唐

  明皇得游月宫到天台,虽见有玉兔执杵一傍立,可有个广寒仙子在瑶台,张公子

  上的楼来抬头看,妙女悦下楼窗转过来,走上前玉笋一展双携手,宛若是久别重

  逢忆良缘。

   老道姑说:「怎么,你二人可曾认识吗?」

   妙禅说道:「相公见稳。」

   忙说道:「多谢相公好恩怀。」张公子走上前来捏一把。

   老道姑说:「公子,我徒儿原是出家的人,其要坏了规矩。」

   公子说:「我与仙姑把礼陪。」

   明公,公子这一把,捏得妙禅女那个心,贵是难受的紧。

   只捏得身体酥麻难消受,难说那风流千娇百媚客,但见他秋波含情站不稳,

  恍惚惚反身张在公子怀,张公子双携柳腰揽一把。

   老道姑说:「徒儿,这里放着椅子不坐,你是花了眼了。」

   张公子即忙撒手把身抬,妙女源泉混混玉露深,只觉着露满花心牡丹开,楼

  台上一朵梨花支不稳,不得不强打精神把口开,尊了声相公屈膝暂且坐,小奴家

  谢恩得送汗巾来。

   话说妙禅女被公子一揽,揽得遍体酥麻,怎奈师父在旁,不得不强打精神,

  秋波流盼,说道:「相公尊坐。」

   公子此时心中痴迷,也不推辞,就位坐下了。

   明公,这茶楼以上,就是师徒三人吃茶,并无有三个坐位,就是这两把椅子。

  公子坐了一把,只剩下一把椅子,老道姑便叫茶小,再看坐来。

   妙禅说道:「师父,下追无有坐,这一把椅子,师父坐了罢!」

   老道姑说:「我坐了,徒儿你坐在那里?」

   妙禅闻言,照着公子看了一眼,说道:「我么,我在这里站着罢!」

   老道姑说:「我儿金莲窄窄,站坏了身体。」

   妙禅说:「师父,小奴倘如站不住膝,就与这位在一处坐。」

   老道姑说:「我儿身体不是小了,与相公坐在一处,一来曲尊相公;二来外

  人若是看见,惹得那年小的,放些闲屁。」

   妙禅说道:「孩儿身轻年小,这相公么,年纪又不大,俺二人俱是幼童,知

  道些甚么。徒儿又是出家的人,并无有别的心思,但恐这位相公,他不愿意。」

   明公,这明是邀公子,叫他坐在一处。明知公子恨不得,一时抱在怀内,那

  有不愿之理。

   公子闻言,心迷如醉,遂说道:「这也不妨。」于是将手一伸,拉着妙禅的

  八卦仙衣说道:「仙姑请坐。」

   妙禅即忙将腰一曲,与公子坐在一把椅子上去了。

   说起妙女,心中实难过;一见张公子,即忙让下坐。柳腰只一曲,照着怀中

  坐;玉体着郎怀,要把斋戒破。

   他师父说道:「你二人一处坐,倒也罢了。可只要老实的点。」

   妙禅说:「师父放心。」

   我本是少年出家无邪心,总就是一处同眠不动心,张公子伸手来把柳腰揽,

  妙女杏眼迷缝心里昏,不由得粉颈一转回过那,张公子口吐丁香将嘴来,其先是

  玉股双排并肩坐,次后来连衣倒挂公子身,张公子双抱柳腰背行揽,妙女玉股双

  压不觉陈,他二人同偎同靠滋味美,可就是阳物不曾入花心,妙女玉露下坠湿了

  裤,如同是细雨来把小僧侵,这一个低声来把哥哥叫,那一个口对香腮叫美人,

  这个说今日随我中去,那个道不知仙姑何处存,这个说桃花中宿一晚,那个道但

  怕师父老年尊,这个说与相公愿作婚配,那个良宵一刻值千金道,他二人甜言蜜

  语亲只爱,他师父见此老景怒生嗔,但见他开口就把徒儿叫,怎不知男女别嫌人

  之伦,眼看着二人好事来成就,他师父目下就讲两分离。

   第六回阴阳两物鱼水多欢

   诗曰:

   陈院无人草树光,娇莺又语赴阳旁;

   等闲弄水浮花在,浪出门来陈呀郎。

   这四句闲言。单说妙禅女与张才,同归桃花的故事。

   且说老道姑,以先见二人并肩而坐,次后又一前一后的坐法。便问:「徒儿,

  你们二人并肩而坐,还好看一些,怎么又这个坐法?但见徒儿的脸,看不见公子

  的皮面了。」

   妙禅说:「师父,徒儿在中禅房上。坐的那椅子上边,有靠背,坐得坐下是

  暖和和的,今日坐在那光椅子上,杠得难受,我想坐在那相公这腿上,合那棉花

  瓜一样,觉得受容些儿。」

   老道姑说:「徒儿坐的虽是受容,但恐不大长久。」

   妙禅笑道:「坐一时,是一时的。」于是回过头来亲了个时,遂将手自那袄

  袖中塞将下去,暗暗的将公子腰带解开,伸手向下就摸。

   公子此时阳物硬举,被妙禅一把摸住,这公子如何受得住,也就将妙禅的香

  罗带解开,伸手摸着一物,玉山高悬,中间一个泉眼,流水涌出,好个受人的紧。

   二人一坐并相亲,头靠头来身靠身;你摸我来我摸你,一样滋味一样昏。

   此时公子,手捏花心,说道:「仙姑,小生意欲你诗一首,与仙姑和,不知

  仙姑意下如何?」

   妙禅说道:「相公请拟,小奴必然奉和。」

   公子手捏花手,遂口吟曰:

   玉山古洞半空悬,日望僧人至门前;

   有时请得小僧至,碧色流来向里钻。

   公子吟罢。妙禅心痒难挠,遂用手将那阳物捏了一捏,说道:「好一个碧色

  流来向里锁。小奴有一首,与相公一和何如?」

   公子愿闻。

   妙禅于是拈那舌遂口和:

   小小风僧目倒悬,双携木鱼到房前;

   一朝得入僧舍里,出来进去钻又钻。

   公子闻罢,连连称赞,说道:「和得好!和得好!不知仙姑有多大的才学,

  小生死也相从也。」

   张公子一闻味诗心里迷,遂说道仙姑才学无人敌,体本是天生凤凰地上客,

  因为何身入玄门悟道机,自今后愿与相公在一处,我与你恩爱一心如表里,但只

  怕中师父有猜疑,那时节恩爱不长令人惜,妙说相公若肯将我恋,小妙情愿与你

  做夫妻,你若是今日随我中去,管叫你随心随意会佳期,遂把那饥渴身子交于你,

  任相公花蕊荏苒无不依,老师父娇养自幼迷爱我,他本是痴愚人儿知甚的,他二

  人柏亲相爱言语热,不觉得过了午后日斜西。

   老道姑不知二人滋味美,遂说道:「你二人不说话罢!」天色晚了,但见他

  吩咐起身,又催逼。老道姑解劝公子。诗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人骨髓枯。

   妙禅女那心好一似,黄河水翻滚冰凉。

   张公子遂即跃身一起,妙禅女也连忙向上一抬,这一个云收雨散,那一个请

  暂停。

   公子一转身坐在妙禅怀中,老道一见说道:「你二人莫不是衮功么的么?」

   公子说:「怎么讲?」

   老道说:「我下楼之时,原是徒儿坐着你,及我回来,又见你坐着他,你抱

  他一回,他抱你一回,可不是衮功么?你二身轻年小,玩的这些故事,道也有名。

  相公,我请你来我中与我徒儿多演习些故事,日后若是人家念经,来至中,讲究

  的时节,你二人玩玩那些故事,与众人看看。」

   正是:

   风狂女子天下有,痴庙道姑世间稀;

   生来不晓人中事,男女一处心不一。

   虽然当时作笑语,花言巧对人称奇;

   明公欲知后来事,下回书中色如迷。

   新刻桃花庵卷二

   第七回张公子参拜神像

   诗曰:

   山泉滴满绕阶流,万树桃花映翠楼;

   闲想恩情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四句闲言勾开。话说妙禅听得托付之言,遂说道:「闻得这相公,他今亲自

  要向咱中,参拜神像,祈祷还愿,师父,你我他一同走去何如?」

   老道姑说:「他拜神像,原是好事,你我出家人,原是喜的,理应与这位公

  子同去。」

   公子闻言,即忙见礼,老道姑说:「既然如此,请下茶楼,咱就走罢!」

   妙禅闻言,手拉公子下了茶楼,见面前人烟甚多,师父前头,二人随后,路

  上的佳景,一切不看,不多一时,出了会场,到了那大路上,他师父在前行走,

  他二人手拉手的,就叙起家常来了。

   他两个在路行程见无人,但见他手拉手的亲又亲,陈妙面对公子亲又问,我

  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先问你高堂父母在不在,再问你娶了亲来未娶亲,再问你

  家乡居住在何处,再问你今年妙龄十几春,万望你从头至尾说一遍,我日后若是

  想你便知情,纵就是不愧千里去私奔,妙女从头至尾来相问,张公子尊声多情有

  意人,我本是家在苏州城内住,我在那双竹巷里有家门,父合母三年以前下世去,

  他本是世世进士受皇恩,小生是姓张名才字学富,至今日虚庆光阴十八春,十六

  上娶的妇本姓窦,家中的一切事情他操心,张公子说罢家中真来历,妙女轻启朱

  唇问原因,我问你姐姐人才好不好,贪着你一就是个有福人,公子说人才然虽不

  甚丑,可就是风月事把不趁心,小张才提起风流二个字,妙女手挽公子呼郎君,

  遂说道小奴生得容颜丑,但恐怕郎君意中不称心,我情愿侍奉相公侍终身。

   他二人携手言欢上前走,老道说:「来到了桃花。」猛抬头,来至前三山门。

   话说二人言欢语笑,来至山门以前。老道姑近前开了山门,二人一齐进去。

   老道姑说:「公子可是先拜佛么,可是先吃茶么?」

   公子未及答言,妙禅说:「公子初至,心中多有饥,先吃了茶,用了斋饭着

  罢!」

   老道说:「既然如此,请至客舍。」

   妙禅说道:「若在客舍,师父吃茶,不大便当,不如上禅房中去罢!」

   老道说:「禅房中岂是待客之处,但恐相公不去。」

   老道姑问道:「公子可是向客舍中去坐,可是向禅房中去坐?」

   公子未及答言,妙禅将公子拉了一把,公子遂说道:「小生到此,不敢自尊,

  一来年纪甚幼,不算是客,就上禅房中罢!」

   那老道说:「既然如此,上我禅房内去罢!」

   妙禅闻言,面带着不悦说:「师父房中,我还嫌不大干净。」

   老道见他面带不悦,遂即道:「徒儿,叫他向你房中去罢!」

   妙禅闻言,回嗔作喜,说:「这到使得。」

   老道说:「我儿自小我养得你娇惯,一点不如你的心,你就叫,跟上我,大

  了,还是这样心性,老身拿着你合那掌上的明珠一样,将就作你罢!忙忙将客让

  去,我好去与你烹茶。」

   妙禅闻言,笑嘻嘻的手拉公子,往自己禅房中去了。

   妙女手拉公子进房,张学富举目留神看其详;正面上迎门贴着四个字,原来

  是写的志洁与冰霜。

   公子问道:「仙姑,这是谁的口气?」

   妙禅说:「我的口气。」

   公子说:「你这也算是志洁冰霜么?」

   妙禅闻言笑道:「我与别人志洁冰霜,我见了你,就说不起了。」

   两边厢一付对联黄纸表,上写着高人提笔字两行,上一句神清气爽悟九道,

  下一句修真养性乐三光。

   公子说道:「仙姑,你这也算是修身养性么?」

   妙禅笑道:「虽然不是修身养性,这乐三光,可合着了么了。」

   正面上金漆方桌明如镜,有两把穿交椅在两旁,东山上一张条花穿细,山堪

  上挂着山水图一张,山几上端方几部经合卷,白玉瓶直插一枝春海棠,两间里金

  钩高挂素罗帐,下倚着仙姑睡卧床一张,张公子走至近前向里走,内里边翠被生

  温兰麝香,床头上安着一个逍遥枕,内心里望着彼此想鸳鸯。

   公子戏道:「仙姑留我在此,到晚上这一个锦枕是待谁枕?」

   妙禅说:「我那哥哥皆二人枕。」

   公子说:「我不。」

   妙禅说:「你不,我还依不得你咧。」

   遂双手抱住公子,二人一同张在床上去了。

   他二人一同张在象牙床,张公子伸手就解香罗带,妙女快解扭扣脱衣裳,正

  是他二人解带方动手,老道姑手托茶盘进房。

   话说二人情浓方欲动手,老道姑手托茶盘进了禅房,一声叫道:「徒儿,来

  了茶了。」

   二人闻言,即忙起身,各人整理衣服,老道姑说:「徒儿,这又是玩的个什

  么故事?」

   妙禅又一行穿衣答道:「师父,这叫个凤凰展翅。」

   老道说:「你二人一样的架子,是叫什么名色?」

   妙禅说:「这是鸳鸯展翅。」

   那老道说道:「好名色,徒儿老是学学咱好下五方,先让这客吃锺茶罢!」

   妙禅闻言,这才让公子坐了上坐,又让他师父坐下,老道说:「及总两把椅

  子我坐了,徒儿还是无坐,你坐下陪着得公子吃茶,我去做斋来你用。」言罢,

  托茶盘而下出门去了。

   第八回妙禅姑成就良缘

   诗曰:

   好色女子最聪明,千方百计乐无穷;

   风流格训文子想,忘却无来无后成。

   四句闲言勾开。

   话说公子叫道:「仙姑,请那边坐下,恐师父撞见。」

   妙姑说道:「师父是个大痴愚人,就是坐一处,他来看过也无妨碍。」

   一行说着,将公子蓝衫解开,分为左右。但只凡腰中系一条子绣花罗带,又

  遇公子松开,将中衣向下一拉,那话亦露将出来。这妙姑低垂粉颈,呆呆的尽看,

  恨不得含在口内。

   看了一回,心痒难熬,情痴如迷,遂呖呖声音,叫道:「亲亲姐姐,我将他

  来收拾了罢!」

   公子见妙姑情迷如痴,柳眼顾得,如同痴了一般,自己也把持不住,遂叫道:

  「亲亲姐姐,你代将他收拾了那里?」

   公子这一声姐姐,叫的妙禅另显出一个态度,怎见得:

   情儿浓,意儿痴,眼角斜痴心迷乱,

   源泉滚滚流不尽,心头火儿如线提,

   筋骨酥麻难消受,口叫亲亲快收拾。

   自己连忙解开罗带,将红绸裙子向下一推,柳腰一蒋,玉股转抬,轻轻的坐

  在公子怀中,将那仙衣开了一开,叫道:「亲亲哥,你兴举举。」

   公子闻言,将那话向上一举,妙姑忽着向下一坐,说道:「我的亲亲,我这

  可捞着你了。」

   公子故意的一问道:「仙姑,你捞着是我的甚么了?」

   妙姑伸下手去,摸着那话说道:「我捞着收拾了。」

   公子说:「你代收拾,就都收拾罢!因何遗留下半截?」

   妙姑说:「这半截就够我受用,若是收拾全了,可就昏杀我了。」

   这几句话,说得公子如同是襄王入了阳台梦,心神昏昏入汉宫。

   不由得两只手紧抱柳腰,向上一携,妙姑将身子向前一探,将身子匐伏在那

  桌面以上。

   公子的玉股近举,那话进的了一半天,这妙姑的身子就昏过去了。

   妙禅女初经云耐一阵昏,但见他二目迷迷似痴人;浑身上筋骨麻酥受不住,

  樱桃口喘喘吁吁叫亲亲。小金莲玉股丹心桃似标,姚花脸粉红面皮色还真;正是

  这风流女子意儿美,混身舒畅体态宛如似仙。

   老道姑手端斋饭进了门,说道:「徒儿用斋罢!」

   话说妙姑正到了羞处,老道姑手端斋饭,进了禅房,叫道:「徒儿用斋罢!」

   妙姑闻言,即忙直起身来,还是坐在公子玉股身上。

   老道问道:「徒儿,这又是学得个什么故事?」

   妙姑说:「这叫菩萨坐莲台。」

   老道姑说:「我见那塑的菩萨,端坐莲台以下,端端正正的坐,你怎么坐在

  这里,如同发昏的一样。」

   妙姑答道:「那又是一个故事。」

   老道问道:「那又是什么故事?」

   妙姑道:「那叫神女巫山梦。」

   老道闻言一神女巫山梦:「徒儿,我也学学罢!」

   妙姑说:「你有了年纪学不得了。你快去用斋罢!」

   老道闻言,一行向外走着,说道:「这人老了,就无用了,连个巫山梦也不

  能做了。」

   一行说者,向厨房而去。

   妙姑坐在上边还是不肯离,一抬头看见桌面以上,是两盘素食果子,两盘玉

  笋汤。

   妙姑一伸手拿过来了,一个糖食饼子,说道:「哥哥,你吃一个儿。」

   公子说:「我这手抱着你,怎么拿得?」

   妙姑闻言,将糖饼衔在口中,金莲双抬,柳腰一转,轻轻的转将过来,一双

  金莲打在公子的腰后,回过了面,对着口鳃,将饼送于公子口内。

   公子吃了几口,妙姑问道:「哥哥,吃着美也不美?」

   公子说:「妙姑亲口吐来,美味异常。」

   妙姑闻言,又将柳腰轻转,金莲双抬,又来了个半面,一伸手又拿了一个衔

  在口中,转将过来,吐在公子口里。公子又吃了一个。话不可重叙,妙姑一连衔

  了三枚,玉股搏明公,这一比两个故事。

   一名仙人推磨,二名白猿献果。

   妙姑说:「如此玩耍,到也快乐,只是怕压坏了哥哥的肢体,待我下去罢!」

   公子将小妙姑抱了又抱的,说道:「小生得仙姑这个滋味,不嫌压坏。」

   妙姑闻言,心中迷乱,朱唇微启,含着公子的舌头,吮咂了一回,说道:

  「哥哥,我下去用个点心,天色不早,点上灯的时节,咱可再做好事。」

   言罢,将柳腰一转,转朝外,金莲落地,身子向上一起。列位明公,他这一

  起,有分解:

   小和尚离了僧舍,小秃司出了金穴。

   妙姑转面,但见公子的中衣湿了一大块,自己将裤子提上,即取了一条汗巾,

  与公子拭了一拭,公子起身,妙姑与公子系上罗带。端过水来,两人净了手,双

  双坐下,共桌而食,将饭吃完,天已日落,老道姑前来,将箸子碗收去。

   秉上灯烛,妙姑说:「师父安眠去罢!这里不用你了。」

   老道姑说:「徒儿,我去了,你可好好学个武艺,莫要荒功。」

   妙姑说:「徒儿记下了,师父放心。」

   言罢,老道姑出禅房去了。

   禅房内出来老道痴愚人,小妙姑即忙起身关了门,一转身回头就把哥哥叫,

  桃花把住哥哥叫亲亲,白日里美食到口不能吃,今晚上叫你随意又放心,想人生

  能有几年少年乐,说什么良刻一刻值千金,小奴家今日得见你的面,就是我那世

  遇着有神灵,看你这风流美貌真难得,小奴家得配哥哥值万金,今日里算是牛郎

  织女会,将这口美肉新不新,行说着二人就向床上去,目下里一点魂灵入丹心。

   第九回赴阳台情郎索酒

   诗曰:

   今夜今宵,月朗初照,

   等闲儿一见又瞧,凭白里两边凑巧。

   向灯前见他,疑是梦中来到,

   何曾心内惊,脸儿红还白,热心肠火样烧。

   这一曲吟罢。单说妙姑得会佳期的故事。且说妙姑将门关上,两手抱住公子,

  就要上床。

   公子说道:「妙姑且慢,小生典你得会佳期,我想初见,必须一杯酒儿,

  和和良宵,小生方才助兴。」

   妙姑说:「你还不早说,我可使人去取这中有的,也可便宜。中可无曾备下

  酒,这又黑了天了,待叫何人去取?」

   公子说:「今晚无酒,小生不吃。」

   一行说着,转身向那椅子上坐下,不言不语,妙姑见他不乐,急忙向前揽个

  头来,亲了个嘴,便叫道:「亲亲哥哥,你待吃酒,小奴去装就是了。」

   公子说:「向何处去?」

   妙姑说:「离此里许,不多时就回来了。」

   公子说:「用何费这些力,这房中现成有的,你只不与我吃么?」

   妙姑说:「在那里呢?」

   公子说:「在你的身上。」

   妙姑说:「身上怎么的酒?」

   公子一伸手,插在妙姑的腰下,摸着那高耸耸的金穴,说道:「这不是一壶

  的美酒。」

   妙姑闻言,倒在怀中,说道:「亲哥哥,到也罢了,你戏我几乎将我吓死。」

   公子说:「你怕的什么?」

   妙姑说:「怕淡了我哥哥的兴趣。早说这酒在于小奴身上,我任凭哥哥吃,

  还怕哥哥吃着不美,哥哥既是要吃,请上床来,小奴管你个醉就是了。」

   言罢,手拉公子来至床前,坐上床,与公子脱了靴子,解了腰带,将中衣拉

  下,公子也去了蓝衫,浑身脱了光溜溜的,妙姑又将桌面以上的灯烛端过来,放

  在绣帐之前,架之上,照得极明,遂将公子上下细细看了遍,那时节味虽没,你

  看乐乎不乐。

   张公子上下脱得光又光,妙姑女同体上下细端详;分明是手足四体同一样,

  可就是身体白净与人强。一抬头看见腰下那件物,好叫人身体酥麻心内慌;急忙

  忙脱了仙衣解罗带,又把那青丝一挽缠绒丝。摘下了头上逍遥冠一顶,又把那中

  衣脱去上了床;赤条条玉自身子忙倒下,一反身今在公子胄堂上。低粉颈朱唇就

  把檀口对,欠玉体暗将那话入中央;叫了声我的亲亲动一动,这一壶美酒今夜尽

  你。

   话说妙姑合在公子身上,那话入了金穴,妙姑玉体昏昏,叫道:「亲亲的女

  婿,你这样滋味好哇不好?」

   公子说:「这样我可道好,但不知仙姑心里觉如何?」

   妙姑说:「我也心里是昏昏如也,我起初这心里还嫌。」

   公子说:「还嫌甚么?」

   妙姑说:「嫌不得全入。」

   妙姑一行说着,公子向下一转一幌了两幌,方才进去一大半。

   妙姑说道:「哥千再硬举举。」

   公子闻听此言,将玉股向上一欠。

   明公,这一欠又欠得妙姑难受,只听得喔卒哼哼,声音不绝,满口叫道哥哥。

   这正是:

   花蕊不禁柔,春风呼未休。

   花心又未足,情骨脉无极。

   低低唤情郎,春宵乐未央。

   将那贪恋无厌的身子,上起下落,柳腰一摆,花心轻折,公子在下一抬一送。

   二人交欢良久,至相欲之际,公子使得气喘吁吁,妙姑娇声不住,口内叫道:

  「亲亲的哥哥,你慢着些儿!」

   少顷,乐情迷精亦遂,妙姑在上柔冉了多时,方才反下身来,叫道:「哥哥,

  可捞苦了你了。」

   陈妙禅交欢已毕亲又亲,叫了声亲亲哥哥可意人,小奴家苦盼佳期三年正,

  得见了几多少年不应心,满心里暗藏一点偷情意,再不肯轻易与人失了身,今一

  日迎春大会去望景,会上的幼年不少如意君,再无见出类超群一个人,不料想茶

  楼之上遇见你,小奴家对面一见就应心,我喜得哥哥得遂我的愿。

   公子说:「我若不来,你便怎么?」

   妙姑说:「你若不来,馋也就馋死我了。」

   捞不着夜晚施展风流魂,不知道你这心中爱不爱,但怕是你心不是我这心,

  今夜里你亲我爱双双美,怕的是今日还家要起身,回家去抱着妻同欢悦意,将言

  这野草闲花不理论,小奴家纵然想的肝肠断,你就是盼断衡阳无信音,多者是朝

  思暮想染成病,可恋我为你思想命归阴,陈妙才得相聚又思别,张公子挽过头来

  把口亲,叫了声仙姑待我情意好。

   妙姑说:「住口!你口中仙姑长仙姑短,这个叫法不好?」

   公子说:「我待怎样叫法就好?」

   妙姑说:「你叫我声亲。」

   公子说:「亲什么?」

   妙姑说:「亲娘子,亲姐姐。」

   公子说:「这个称呼就好么?」

   妙姑说:「叫这一声言,也就受用些儿。」

   公子便叫道:「亲娘子,亲姐姐。」

   妙姑将身子向上一摽,说道:「哥哥,你说罢!」

   我看你原是天下第一人,你若是不嫌小生人物丑,我情愿陪伴姐姐到终身。

  张公子说了一句热情话,妙女带笑开口问原因。

   第十回缝绫带美女插花

   诗曰:

   闲对情人诉心怀,身心一点怎安排;

   未等说到表情处,嘱咐珍重多娇才。

   四句闲言提过。

   话说公子言罢,妙姑叫道:「郎君,你这话可是实心,可是假意?」

   公子说:「我实不瞒你,我看这遍天下的女子,人才美貌,风流潇洒,除却

  小娘子,别无第二个。因此小生徒胆前来,得近芳容,就是三生之幸。又蒙娘子

  深情,结久远夫妻之恩,小生亦自觉福份不小,就与娘子作伴百年不离,也是情

  愿的。」

   妙姑说:「亲郎君,你若是真心如此,妾身明日必然治酒相谢。」

   公子说:「你就作今夜敬谢了,可不好么?」

   妙姑说:「今夜三更少酒无肴,怎样敬谢法?」

   公子说:「酒肴现成有的。」

   妙姑说:「在那里?」

   公子将妙姑抱在怀中,说:「就在你这身上。」

   妙姑说:「小妾今夜这身子,就交与你的了,只是恐郎君劳着身体。」

   公子说:「今夜得会仙姑,更觉有十二分精神,与小娘子玩耍,如同是背还

  鸟自不觉包。」

   妙姑闻言,倚在公子身上,叫道:「亲亲的郎君,你还待怎么样玩耍?」

   公子说:「你送上我身上去罢!」

   妙姑闻言,及在公子身上,自己用手将那话拿入穴中,柔染一回,说道:

  「我与伸初交时,只入进半截的,就够得受用不了,是怎么,这一遭儿,恨不得

  全然进去。」

   公子说:「你再俯就俯就。」

   妙姑又向下桅了一桅,柳腰探了几探,说道:「这样只入进一大半,明日晚

  上,待我缝下一条白绫带儿,再这样玩耍,将他来束在根上,一手抽提,他在下

  还,也不用使力,也得全放进去,那样可好么?」

   公子说:「明晨你做下,晚上我合你试试,这也算玩一个故事。」

   妙姑问道:「甚么故事?」

   公子说道:「这叫美女倒插花。」

   妙姑笑道:「怎么就为正插花?」

   公子将身子一侧,两手抱住妙姑的柳腰,向上一翻,将妙姑身子反在下还仰

  卧,金莲两边一分,将那话插入金穴,说道:「这就为正插花。」

   妙姑说:「这是你插呀可是我插?」

   公子说:「仙姑稳着身子,受用着些,待小生替你插了罢!」

   张公子食恋花心两起忙,妙女卧仰暗把滋味,这一个一起一落点穴眼,那一

  个一俯一就心里慌,这一个一抬一纵鸡吃米,那一个一硬一觉献酒浆,起初是和

  和惬惬鱼戏水,次后来颠颠倒倒蝶翅狂,妙女虽经云而两三次,可觉着前番不如

  这番强,起先是小孩拨痒闲戏水,这一次初经风雨大战场,只觉得浑身酥麻受不

  了,不由得哼哼呀呀叫亲郎,小金莲双挽公子紧紧抱,口含着公子丹唇叫亲娘,

  今夜晚初知公子手段妙,这是我初次才知滋味香,妙女细语娇音声不住,张公子

  上下塌崩意欲狂,条时间一如注难消受,他二人紧紧搂抱滚满床,妙女红绸花鞋

  双撮吊,头上的青丝乱散在一旁,他二人相偎相倚不肯离,忽看见一轮红日照沙

  窗。

   话说二人贪恋玩耍,你亲我爱,不觉得天色大明,妙姑说:「郎君暂且睡卧,

  待我起去梳洗梳洗,等我来与你穿衣服。」

   公子说:「我先与你穿上罢!」

   妙姑笑道:「我叫你穿一宿,天明还是浑身光溜溜的。」

   言罢,起得身来,拉过被裤与公子盖了。这才穿上衣服,下得床来,来至妆

  台,一旁览镜,梳洗已毕,开了房门。老道姑端了净面水来,妙姑净面,涂脂抹

  粉,正是:

   二八佳人女娥煌,览镜梳洗粉点妆;

   密密摆下风流阵,原施香饵钓湘江。

   妙姑妆点已毕,览镜一照,真正是娇娇滴滴,令人可爱。

   忙至床前,揭开罗帐,见公子安然稳睡,遂搬过头来,亲了个嘴。公子知觉,

  即忙起身,妙姑拿过中衣,抱在怀中,一一的与公子穿上,又将靴子拿过来,与

  公子登在足下,穿了蓝衫,妙姑亲自与他声上腰带,抱下床来,出了罗帐。

   妙姑担过净面水来,手拿汗巾入盥湿透,现手与公子拭干,方才起身。

   公子见妙姑这等周旋,心中甚是恋爱,遂叫道:「仙姑,小生在此,欲与仙

  姑作个久远之计,但恐日久师父不说,一来如此;二来外人若见,仙姑难允是非

  之口,如之奈何?」

   妙姑沉吟一回说道:「不妨,哥哥若是恋我,我奴自有主意。」

   二人一行讲话,老道姑端着点心进门而来。妙姑即忙接过,放在桌面之上,

  说道:「师父,这位相公愿与做个徒弟住,师父意下如何?」

   老道姑说:「!你长这大小了,还是不知事理。那你我原是女姑,他是一个

  男子,为僧为道,只宜男子处出家,我女姑门中,如何招得了他,弄得这中男女

  混杂,主一见,还叫咱师徒住不成了。」

   妙姑说:「师父,这相公是女的。」

   老道说道:「徒儿,你又哄我咧,这明明是个书生,怎么又说他是个女子?」

   妙语说道:「师父不知,你看他虽是个相公打扮,可是女人身子。」

   老道姑说道:「这是果然,那可是哄我?」

   妙姑说道:「这是果然,不是哄你。」

   老道姑说:「怪不得您二人见面就亲亲热热的,坐卧不离。既是如此,何不

  叫他换了女装,我于今这大年纪,再招上一个徒弟,你姊妹二人作伴,也是甚好。

  但怕他是一男不是一女。」

   妙姑说:「师父既要他招个徒弟,我管叫他变过来,师父你向庄中取一大壶

  酒来,祭奠了神像,我与妹妹换了女装,师父你看看是男是女,好与你瞌头叫师

  父哇。」

   老道闻言,遂说道:「徒儿既是如此,我去向庄中取酒买香,你可与他快换

  上女装。」

   言罢,出门去了。

   聪明女子会捣儿,要师父痴愚人;若非如此巧打扮,岂能中住半春。

   第十一回拜师徒男扮女装

   诗曰:

   黄莺啼时春日高,红菲发尽井边桃;

   美人手巧裁衣中,芃芃轻花落剪刀。

   四句闲言勾开。

   话说老道姑闻言,果然出门取酒去了。

   妙姑说:「相公,你可过来罢!」

   公子说:「过来怎么?」

   妙姑说:「过来我与你改了束。」

   公子说:「如此生的,令人不好受些。」

   妙姑说:「若不如此,有客来见,你一言,我一语,叫人看破,日后难免无

  有是非。若到那时,但恐咱夫妻不能长聚,公子此时,待不改,又恐姻缘不长,

  贪色之心,贴在妙姑身上去了。」

   遂说道:「为你这个小妮子,叫我不男不女的了。」

   遂来至妙姑面前,妙姑将他揽在怀中,将公子头巾摘去,拆开青丝,就与公

  子梳起来了。

   公子怀中坐,妙姑心内欢;拆开青丝发,巧把髻儿盘。乌云挽水贯,金发压

  鬓边;戴上逍遥冠,翠带飘翻翻。

   身上的可体蓝衫脱了去,又把那八卦仙衣身上穿,打扮起居然是个仙姑样,

  谁知道不是一女是一男,妙女探个头来亲个嘴,自今后我可不要你了么,自今后

  不要上边要下边,到夜晚去了束将你抱,白日里这个模样我不贪,这公子将身一

  抬向上起,陈妙看见一事反了难。

   话说公子向上一起,妙姑见他穿着靴子,遂说道:「靴子还不是道姑穿的个

  东西,这一件还不能瞒过去,中又无有男子鞋脚,这待怎样?」

   公子说:「既是男子的鞋,我穿着可也,不与你一样。」

   妙姑说:「这也不妨,女姑之中,大脚小脚不等,小脚的为女姑,大脚的为

  道姑,女姑是半路出家,道姑自幼出家,只是这靴子,道姑中无有穿的。」

   沉吟了一回,说:「有了!日前我与师父的俗徒做了一双红缎鞋,还未曾拿

  去,待我取来穿穿,看看好不好?」

   言罢,到了师父房中,找将出来,来至自己禅房,与公子脱了靴子,穿在脚

  上,不大不小,甚是合体。

   方才打扮完备。老道姑背着一大壶酒,手拿着香纸,进了禅房,将酒放下,

  妙姑说:「师父,你可看是男是女?」

   老道姑抬头一看,心中大喜,说道:「从前我当是个相公,果然是个女公子。」

   老道姑抬头留神仔细观,走上前一把拉住开笑言;我见你摇摇摆摆书生样,

  那知道本是女子扮成男。自今后在我门下为弟子,有老生当你亲生一样看;你二

  人他为姐来你为妹,习学着撞鼓击钟念经文。久以后我若修的得了道,度花你姐

  妹两个俱成全;老道姑心满意足不住声,妙女尊声师父吃斋饭。

   话说老道姑,信以为真,口口声声嘱咐不已。

   妙姑说:「师父用餐罢!用了斋饭,我好与妹妹神前叩拜。」老道姑这才坐

  下。

   三人共桌而食,用了点心,老道摆上祭礼,妙姑拿着香纸,出了房门,三人

  来至神前,烧香叩拜,老道姑念经焚纸,叩拜已毕,出了大殿,老道姑说:「徒

  儿,你妹妹今日初至,不知这中景致,你与他向咱那桃园以里,玩耍玩耍去罢!」

   妙姑闻言,心中甚喜,暗自想道:「赏花必得有酒,待我问这师父讨些酒来,

  好与相公取乐。」

   遂说道:「师父,我妹妹在家日日好酒,徒儿今日与他吃了出家酒何如?」

   老道姑说道:「这出家人是女记参的,不可吃酒。」

   妙姑说:「师父,妹妹初至,不用记参,三午而后,方才记罢!」

   老道姑说:「我那娇儿,就任着你罢!你光合你妹妹去罢,老身随后与你送

  酒送菜,你二人可好好玩耍,莫要打仗。」

   妙姑说:「记下了。」言罢,笑嘻嘻的拉着公子,离了佛院,一直向桃园而

  来。

   妙女手拉公子进桃园,笑嘻的万金难买今日天,跟前里千树花多灿烂桃,身

  旁里人有风流美少年,但见他杏脸桃腮分外俊,那一等风流美趣令人鲜,一回首

  轻启朱唇开笑口,叫声亲亲娇娇的可意男,今一日桃园以里来玩耍,小奴家得意

  如同上九天,我情愿佳肴美酒任你用,我将这窈窕身子尽你玩,咱二人桃园当作

  鸳鸯令,任凭咱颠鸾倒凤你喜欢,妙姑女一路行来心中喜,不多时来至桃园以里

  边。

   话说二人来到了桃园,公子抬头一看,但见花似红火,一望无穷,甚是灿烂

  可翘。

   公子说道:「仙姑。」

   妙姑说:「你怎么叫仙姑,你是叫我姐姐。」

   公子说:「我无叫惯。」

   妙姑说:「再不许这个叫法。」

   公子说:「我再叫你姐姐就是了。姐姐,我观此花景,有一句说来对字,仙

  姑一对何如?」

   妙姑说:「愿闻。」

   公子说:「万树桃花处万火。」

   妙姑对曰:「一对游女一令男。」

   公子闻对,心中大喜,上前一把抱住,叫道:「亲姐姐,我可服了你了。」

   张公子把个妙姑搂抱怀,他说道姐姐胄中有天才,你本是一颗珍珠无价宝,

  在此巷如同黄金土里埋,我不该点污仙姑清白体,今日里得与小生连理接,你若

  是有朝一日时运至,也可能凤冠霞佩立玉带。

   妙姑说:「我一个出家人,何能到此。」

   公子说:「仙姑。」

   唐朝时有个皇后武则天,唐世宗拜庙降香动心怀,将他来放在官中夺正位,

  到后来世宗化崩入龙台,众文武拜贺金銮坐玉阶,如意君伴随似蜂蝶侵花,张公

  子提起唐时淫荡女,妙女轻启朱唇问明白,众明公要如问的什么话,且等着下一

  回里说出来。

   第十二回宴园林交杯对饮

   诗曰:

   花宠明月竹宠烟,百尺丝绳半空悬;

   妙禅女姑俊人秀,碧桃以下打秋千。

   闲言提过。

   话说公子讲到武则天娘娘身上,妙姑说道:「相公住口,那武则天后前隐先

  帝之私,阴徒后宫之嬖,乃是个淫荡之妇,位登九五,虽是女子之魁,就是节仪

  上不大明白,这等人我还看不在眼里。」

   公子说:「为女子者如他也罢了。」

   妙姑说:「他虽是位高爵显,也不过求一个从心之乐,愚姐姐不才,今日有

  花有酒,又有妹妹相陪,就是那武氏女皇帝,亦不过如是。」

   公子说:「妹妹么,可是假的说?」

   妙姑说:「假的可强如那真的。」

   二人正然讲话,老道姑送了酒菜两盘,素餐果子,到了一棵大桃树底下,有

  一面石几,两边有坐,将酒菜放在石几上面,老道说:「徒儿,你二人在此玩耍,

  我好回中看门。」言罢,徜徉去了。

   妙姑与公子来至石几以前,妙姑将酒斟上了一杯,让公子坐下饮酒。

   公子说:「这个林我还不会端咧。」

   妙姑会意,一伸手端将起来,以手揽着公子的脖颈,与公子饮了一杯,公子

  又让妙姑饮。

   妙姑说:「我也是不会端了。」

   公子说:「你方才怎样会端,这就不会了。」

   妙姑说:「你饮我就会,我饮我就不会。」

   公子说:「你原是叫我送你。」

   遂伸手将妙姑抱在怀中,端过杯来,灌了一杯问道:「这样却好么?」

   妙姑说:「这样吃着香美些儿。」

   公子此时欲火熏心,遂用手将妙姑的罗带解开,摸了又摸,妙姑自觉难受,

  叫道:「哥哥,我还要吃一口。」

   公子闻言,又端过杯来,妙姑说:「不吃此一杯,我是要吃你腰中带的那一

  壶。」

   公子闻言,忙将裤腰解开,露出那话,妙姑转过身来,玉股两分,坐在公子

  腿上,那话插入牝中,又做起来了。

   赵君娘娘坐莲台,玉股绵绵两分开;相如腰下执着盏,文君玉户接进来。铜

  壶滴漏自来酒,银缸倒就有漏台;张生情知妙姑渴,特硬金茎露一杯。

   妙姑此时淫心似火,金莲双抱公子背后,两手紧勾公子腰中,朱唇轻含公子

  舌尖,身子贴着公子就了,妙姑就口中叫道:「亲亲的哥哥。」

   公子此时心如酒醉,玉体硬举,半抽半就,口中香舌,任其呜咂,二人深情

  美意,真令人描写不尽。

   又有鸳鸯调一首:

   情兴两和皆,手挽香肩嘴对腮;

   玉体坐郎怀,巧语莺声叫乖乖。

   那一个金茎举,这一个玉壶漏满阶;

   一对鸳鸯交翅舞,两只花鹅离不开。

   二人双舞了一回,妙姑说:「郎君,咱再另寻个方法玩耍玩耍,何如?」

   公子说:「姐姐还有什么法玩耍。」

   妙姑说:「我有一句对儿,你若对上,我这身子交付于你玩耍,也任你一回,

  你若对不上,你的身交付于我,任我吩咐,不许违令,这样玩法何如?」

   公子说:「愿闻。」

   妙姑说:「桃花心里蝴蝶舞。」

   公子说:「我对不上。」

   妙姑说:「你对不上,可就得听我吩咐。」

   公子说:「我又对上了。」

   妙姑说:「对来我听。」

   公子说:「玉洞门前小僧狂。」

   妙姑闻对。抱住公子,坐了几坐,说道:「好一个玉洞门前小僧狂。」

   公子说:「对的怎样?」

   妙姑说:「对的好。」

   公子说:「你这可就得依了我了。」

   妙姑说:「从命。」

   公子将妙姑抱起来,反在石几之上,身子仰卧,将腿上的绣花双鸾解开,那

  个绿花红裤,与他脱下,露出压霜欺雪的两条白腿来,真正是:

   风流格质清兼,玉肌照眼又动。

   公子看罢,爱之不足,遂启檀口,向玉肌以下咬了,妙姑口叫:「哥哥!」

   公子又将绣花带拴在妙姑腿上,将两条腿吊在那桃花枝上,遂斟了一杯酒,

  灌在妙姑口内,自己也饮了一杯,但见妙姑玉洞门开,金穴流浆。

   公子忍耐不住,遂将身一挺,那话一直而入,向前送了一送,妙姑就娇声细

  音的叫起来了。

   妙姑女细语娇声叫亲郎,只听的莺声呖呖不住忙,叫了声郎君你可罢了我,

  慢着些儿罢慢着些儿罢,小奴家初经风雨实难当,你先入上半截待一会罢,妙姑

  女柳腰欺摆声不住,张公子歇轻轻点和江,问一声这样玩耍好不好,公子说小生

  叫你吃个饱,众明公要如后来一切事,只得等下一回中说根苗。

   新刻桃花庵卷三

   第十三回窦氏女遣仆寻夫

   诗曰:

   假惺惺前生夜债,黑暗暗今生祸胎。

   意茫茫风流黄海,都只为些性事情。

   痴情儿公心公意,那知道难容安排。

   思量起黄如枯柴,赤红的十付面皮。

   火热的一付心肠,猛然间凉如冰海。

   这一二妃兴谱,单说窦夫人寻夫的故事。且说张公子,将妙姑尽力盘桓了一

  回,弄得妙姑发乱钗横,淫水滥下至精之际,妙姑倦乏,身体昏昏,公子向盘中,

  拿了一个糖食素果,放在妙姑口内,回身几石几上落下来了一枝桃花,公子拾起,

  拿在手中,将酒斟上了一杯,饮了一口,又将妙姑身体上下看了一遍,把那一枝

  桃花,插在妙姑玉洞以里,坐在一旁连饮了三杯,叫道:「仙妙姑口唱一绝,妙

  姑你若能序上一首,我就将你放下柄来,小生也不从仙姑玩耍,何如?」

   妙姑说:「愿闻。」

   公子乃作诗一首,遂口念来。

   诗曰:

   一枝桃花玉洞开,仙露点点水自来;

   有朝花落结成了,八月中秋看红白。

   明公,此诗末两句,乃张才一生之夸妙姑,后来生子得中状元,正是这八月

  中秋看红白一句,这花落二字,大有不吉,正应在张才三月而死。闲言不必多叙。

  且说妙姑听罢,仰卧石几上了,口念四句。

   诗曰:

   玉洞门前桃花开,不许小僧进门来;

   有朝若入僧舍里,玉户紧闭不放回。

   公子闻诗,甚服妙姑之才,心满意足,即忙将玉肌上带子得解开。

   妙姑金莲落地,他自己回手,将那枝桃花拔出,起得身来叫道:「郎君,你

  可就得依从我了。」

   公子说:「情愿听命。」

   妙禅说:「先及我穿上中衣。」

   公子闻言,搂抱在怀,将妙姑的中衣与他穿上,妙姑将花枝用汗巾拭了拭,

  说道:「郎君衔于口内。」

   公子便将花枝衔于口中,还得郎君自己脱下裤来。公子闻言,将腰带解开,

  方才脱下,只见老道姑进园而来。

   一眼看见,便问:「徒儿,你也腰中带的什么东西?」

   公子即忙将裤提上答道:「无有什么东西。」

   老道说:「我不信,怎么合个捣芥锤子,吊的悠悠打打的。」

   妙姑一旁答道:「师父不知,妹妹出家,一来知道师父好吃芥菜,带了这个

  芥菜锤来,早晚好捣些芥菜汁,与师父就待就待。」

   老道姑说:「好,早晚你可拿出来我使使。」

   妙姑说:「可自然么?」

   老道姑说:「这天已过午了,回房用斋去。」

   妙姑说:「师父你且回去,妹妹在此送要还席。」

   老道姑说:「无有牙,我呢喇呢喇也好。」

   言罢就坐,坐下,老道姑说:「二徒弟,你待摆个什么酒席,我也暗着吃点

  何如?」

   妙姑说:「师父,吃不得了,无了牙了!」

   妙姑见他师父不去,遂丢了个眼色叫道:「妹妹,我这心内饥渴,咱用斋去

  罢!」

   公子方才起身,随妙姑而来,妙姑一手拉住公子,说道:「暂且饶你一时,

  若到房中,可得还席。」

   二人又说又笑回房去了。

   张公子一同道姑陈妙,手拉手离了这座桃花园,自今后公子成了妙夫,他二

  人结成一对并头莲,妙女贪恋公子身不离,张公子贪恋妙姑永不还,他二人自昼

  黑夜颠鸾凤,他二人起居坐卧一处眠,且不言二人中风流事,急回来忙将窦氏说

  一番。

   话说二人,在此中,男贪女爱,坐卧不离,日夜得做那些美事。公子在此,

  如同身入月宫,永不想着还家,这节书交代明白。

   且说公子家中夫人窦氏,自从公子出门,日日挂念,到了四天上,打发家人

  牵着马匹,来向会上接,遍地寻找,并无见面,只得细细的访问,又寻了一日,

  会也完了,人也散了,还是无曾问着,只得回家,报知窦氏,窦氏暗暗思想,这

  事却也出奇的紧。

   窦氏听得道,心内不自然。低头细细想,暗暗用心参。好好一个人,去了不

  见还。年纪虽不大,出门也不晚。至今不回报,叫人挂心间。莫不是少年心性无

  主意,遇着那光棍奔了去赌钱。

   他又一回念说:「走了去赌钱,他自幼不好这一件事,莫不是朋友约他去吃

  酒,也不能去许多日子,难道说吃酒得等六七天。」

   又一回念说:「走了。」

   想必是少年带着风流性,贪恋那娼妓女子好容颜,不就是那里遇着风流女,

  引了去藏在家中不放还,临行时妾身也曾嘱咐你,你怎么忘了苦口是良言,窦氏

  女千思万想心挂欠,不由得又将家人叫一番。

   但不知窦氏心中待怎样,且听那下一回里接前言。

   第十四回众家人庵堂间主

   诗曰:

   一朵名花占上界,由来不许雪霜侵,

   枝头虽有金铃在,蝶使蜂王枉自寻。

   四句闲言叙过。话说窦氏思想了一回,即忙吩咐了几名家人,向四外村庄细

  细访问,又访问了三四日,并无音信。窦氏惊疑不定,每日茶饭懒吃,走来走去,

  闷闷无聊。

   这日正坐,忽听执板响,急命丫鬟说道:「你去将那算命请来,我要与你少

  爷推算推算。」

   丫鬟闻言,出了府门。不多时,将那算命引进了内宅,坐在房门以外,窦氏

  坐在房门以内,吩付丫鬟拿了一杯茶来,与算命吃,便问:「太太是待算男命,

  可是算女命呢?」

   窦氏说:「算男命。」

   算命说:「合八字来,待我算算。」

   窦氏乃将一十八岁,三月十五日子时降生的,八字合出,只见那算命一手弹

  着鼓皮板子,就算起来了。

   算命听八字,耳朵一指萌!口还未话说,先定吉合凶。尊了声太太,我算卦

  最灵。八字准不差,我就算得清。或是算父母,或是算夫妻。或是算寿限,或是

  算官星。一切有定数,自来不奉承。

   这八字一十八岁生得好,他本是丙辰年来属大龙,三月里本是一个戊辰时,

  十五日甲子又是子时生,这八字自幼生来就主贵,不用他念书自然有功名,我算

  他十六岁上无父母,我算他一妻一妾把身荣。

   窦氏说道:「时下他只一房妻室,并无别人。」

   算命说:「不用哄我,这八字里造就得了,理有个娇好美女把身从。」

   窦氏问道:「你再算算他儿女几个?」

   算命捏算了一回,说道:「论八字,今年就该生个子,可就是一层罗网将身

  蒙。」

   窦氏说:「你再算算他的寿限。」

   那算命又推算了一回,说道:「不好!论八字千年就得大运终,大约着合亡

  不出三月中。」

   那算命无心说出一句话,吓得窦夫人闻言倒在地下。

   话说窦夫人,听得说,不出三月就死,只吓得一口惊痰,堵住了咽喉,倒在

  地下,使女丫鬟一见,即忙上前扶住,齐声叫道:「太太不绝。」

   前心拍了几把,后心点了几捶,只听得咽喉内呐了一阵,一口惊痰吐出;方

  才送上这口气来。

   那个瞎子听着声息不好,即忙倒个口来说道:「虽然是大运该终,内中可有

  救星。」

   有一个丫鬟近前问道:「有什么救星?你快快说来。」

   瞎子说:「将他藏在家中,一百日不见妻女,自然躲过。」

   窦夫人苏醒过来,眼含痛泪,听得明白,便问:「你再算算,他当下身在何

  方?」

   瞎子说:「你打一个时辰来,我与你捏算捏算,看看何如?」

   窦氏抬头一看,白日将落,乃打了一个申时,先生捏着指头,推算推算,说

  道:「当下不错,向西四十里路,在一所大宅院,日日有女子陪伴,两个月以内,

  还可出头者。过了两月,乃占着酉时的境界,就不见踪影了。」

   先生说罢,窦夫人命那丫鬟,支了卦钱,先生拿着明杖出门去了。窦夫人方

  才起身,丫鬟将他扶至房中,一头倒在床上,就千思万想,哭起来了。

   窦夫人一头倒在象牙床,扑淋淋眼中落下泪两行,暗暗声丈夫你向何处去,

  叫妾身日日挂念不还乡,算着你身在西方四十里,算得你每日陪伴俊俏娘,想必

  是闲花野柳将你恋,不就是谁家女子将你藏,你也曾思一思来想一想,最不该十

  朝半月在外厢,你若是在外有些好合歹,叫我这少年寡妇怎么当,窦夫人一哭一

  个肝断肠,众丫鬟走进房来迭茶汤。

   话说窦夫人长呼短叹,思想丈夫痛哭流涕,丫鬟端了饭来,夫人也不想吃,

  遂秉上灯烛,独自寐寝,一夜不曾合眼。

   第明早起,吩咐家人,多带盘缠向西周围四十里,不论宅里乡绅,观寺院,

  买卖客商,士农工庶,细细的访问。众家闻言,遵命四十里访问,这且不题。

   且说公子与妙姑日日吃酒作乐,交欢云雨,这日正在房中,与妙姑揽抱一处,

  老道姑进了禅房,说道:「徒儿,今日苏州城中,双竹巷中,张学富张公子家人,

  来此中,问他主人的下落,我说此中就俺师徒三人,并无男子,无人见你主人,

  那家不信,要亲自进来看肴。徒儿可肯叫他进来么?」你说妙姑闻听此言,如同

  是:

   腹内灌上一盆水,怀中揣上三冬冰。

   亲热的一个身子,一霎时,打在那凉水里一样一般,坐在床上,就如痴迷了

  的一样,他一声也不言语。

   老道姑不知内中的情由,便叫道:「徒儿,是不愿叫他进来寻找?」

   公子一旁见妙姑那个面貌,红变为白,白变为黄,一霎时:

   如同莲花玉茎断,好似牡丹色退鲜。

   公子一见,心如刀割,叫道:「姐姐放心,他就进来寻找,你我俱是女子,

  他能找出男子来了不成!」

   叫道:「师父,你去对那家人说罢,里边还有我的两个徒儿,并无男子。你

  若不信,亲自里边看验。他来就来,不来就罢!」

   老道姑闻言,出门去了。

   妙姑一把抓住公子叫道:「亲郎呀亲郎,你可是恋我在此,你可是舍我而去。」

   公子说:「仙姑放心,小生在此与仙姑作伴,如入郎苑月屈一般,恋爱仙姑,

  如同仙姑恋爱小生,是一样的。若说离开,那心真如刀割肌肉的一样。」

   正说话间,进来两个家人,毕竟不知认得张公子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贪奸淫劳身殒命

   诗曰:

   昼夜欢舞不弹劳,两下热肠更难抛,

   快刀难割连理肉,恩情美意何日消。

   四句闲言莫论。且说妙姑,听公子之言,心中放宽了一步,叫道:「郎君,

  来人若是认出你来,回家报于姐姐知道,咱二人姻缘可就不得长久了。」

   公子说:「小生这样打扮,他何能认出。」

   二人正然说话,进来了两个家人,东瞧西看,只见床上坐着两个女姑,又上

  下的观看,妙姑恐的一声,喝曰:「何处的家人,焉敢无故至此?」

   有一名家人说:「我乃是城中双竹巷张府的家人,特奉窦氏太太之命,前来

  寻找主人下落。」

   妙姑说道:「此原是女姑所居之地,你主人来此何为?」

   说得二命家人,无言回答,逐出门去了。妙姑方才放心,一把拉住公子,叫

  道:「郎君,方才几乎将我吓杀也。」

   妙女又把公子拉一把,尊了声好心郎君多娇才,你本是一颗明珠无价宝,但

  恐怕无福消受两分开,闻听得贵家人来相访问,吓得我魂灵飞上望乡台,你若是

  还家今日将我舍,小奴家大约就是一死了,从今后你我不得再相见,如同是捧打

  鸳鸯两分开,妙女说了一套热情话,张公子尊声仙姑放心怀。

   妙姑言罢,公子说:「仙姑放心,小生与仙姑情投意合,就死于此地,也不

  与你相离。」

   妙姑说:「多谢郎君美意。」

   二人相偎相抱,又做美事。两人一种之情,似漆投胶,不论日夜交舞不歇。

   日月似箭,光阴如梭,不觉得就是三月有馀,张公子面颜青惨,骨瘦如柴,

  身体怯弱,妙姑见此光景,日夜忧愁,尊道:「郎君,你我贪欲爱色,做得郎君

  身体这等不堪,我心甚是挂虑。自今以后,将这交媾的事儿,暂且推推,我与郎

  君抱养几日,身体康健,再做美事。」

   公子亦自觉身体不堪,遂用口应承。妙姑自今日不近身,夜不解带,专心与

  公子抱养身体。

   那知公子贪色太甚,白日解闷,非是下奕,即是饮酒,略可戒止。若到晚上

  卧下,则阳物硬举,耿耿不寐,身体难受。妙姑坚心典他戒床,又不肯犯,时久

  无奈,遂用摘花手与他探取,妙姑亦不犯恶,公子又如背边饿鸟、乳下娇儿,叫

  的妙姑心中难受,遂解下中衣,将那话拿入牝中,与他盛着。也是不依,公子身

  体自已败坏,不觉真正是:

   好似小孩恋乳母,如同亲娘哄娇儿。

   好歹的哄着公子睡下,便合那做贱的一样,慢慢的将那话离了牝户。公子若

  是睡醒,还是难受,妙姑则苦口解劝。公子仍是千般哀鸣,百般央计,妙姑无奈,

  还是将那话盛起来。

   明公,贪色的若是如此,那有不死之理。

   好一个风流道姑陈妙禅,如此的保养公子也是贤,虽则是少年心淫情偏大,

  想人生风月之事谁不贪,可惜的淫荡无度失主意,到此时思前容易退后难,为情

  郎拿定主意淫心戒,专心要保养公子身体安,那如道公子得了伤肾病,每夜里金

  不倒病来缠,妙女虽然诚心要保养,那知道病入膏肓实难痊。

   但说妙姑,与公子保养身体,夜夜如此,又住了几日,公子病体越重,卧床

  不起,身不能动,汤水不下,面如黄菜,瘦如马架。

   妙姑见这个光景,大惊失色,不由得抱头大哭,叫道:「郎君呀郎君!我可

  害了你了。」

   妙女怀抱公子哭痛肠,叫了声好心好意美貌郎,我与你初次见面迎春会,咱

  二人两意相投成了双,在中你亲我爱两相恋,但恐怕恩爱夫妻不久长,因此在中

  将你扮成女,实指望天长地久乐无央,想当初家中也曾将你找,目今我是悔得心

  中悲苦,最不该将你隐匿把身藏,郎君那郎君那谁知你病,你今曰若是有些好合

  歹,叫小奴难在阳世度光阴,妙女抱着公子声不住,张公子喘喘吁吁把口张。

   话说妙姑,抱着公子,哭诉了一回,公子喘喘吁吁的,说道:「小娘自今以

  后,不用恋我了,万望你自己保养身体,小生命尽,也是自己愿作风流之鬼,岂

  肯怨小娘子之过。」

   妙姑闻言,心如刀割,哭声不止,叫道:「郎君,小奴与你交接,身边有妊,

  也不知是男是女,郎君与他取下一个乳名,早晚好叫,也是你阳世来了一场,长

  大成人,他好思念。」

   公子闻言,将头点了几点,说:「好!若生一女,就留于中,与小娘子作伴;

  若是一男,你若有夫妻之情,将他送进苏州城中,双竹巷内,窦氏夫人膝下抱养,

  也是俺学富在世一回,立下一条根基。」

   言罢,低头不语。妙姑将他揽怀中,一行落泪,一行说道:「郎君,郎君,

  妾身无不从命。」

   一行说着,但见公子咽喉中,响了一阵,口中吐了鲜血,将牙一咬,又将脖

  颈一垂,将腿一伸,呜呼哀哉,绝气而亡。

   三月以前会上游,得遇妙姑卖风流;贪香恋美身不舍,巧作鸳鸯扮女流。男

  贪女爱风月美,千方百计乐不休;百日郎成风流鬼,悔却当初不早收。

   不知妙禅如何张放?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守孀寡遗腹生男

   诗曰:

   此情此意何日休,一人死了两人愁;

   几世还见才郎面,彩袖相携歌白头。

   闲言少叙。且说妙姑,见公子己死,痛哭流涕,那一些悲切的光景,真今人

  难言也。

   妙姑女放声大哭痛伤怀,扑嗽嗽珠泪点点湿香腮,哭了声短命郎君那里去,

  起几时摇摇摆摆自那来,再休想罗帏帐***欢笑,再休想起居动作楚阳台,急回

  家顿足捶胸自己怨,好把那千般恩爱拥满怀,妙禅那妙禅,这都是你来。你将他

  留恋在此最不该,这不是变人送了人的命,把一个好意突然变祸胎,忽想起情投

  意合那些事,又急得手挝两耳又挠腮,这是我命小福浅难消受,把一个美貌才郎

  一命灾,哭了声苦命郎君死的苦,好可怜有处死来无处埋,妙女数黄道白哭不止,

  徒儿你是哭得什么的事,老道姑来至房中问明白。

   话说妙禅啼声不止,忽听得他师父问道:「这半夜三更的,徒儿因何这等啼

  哭不止?」

   妙姑说道:「师父不知,我妹妹绝了气了。」

   老道姑说:「他已死了,不过来此三两个月,他也未与出什么力,哭他怎的,

  待我将他拉出,埋在桃花园里去罢!」

   妙姑说:「师父说话差矣!我与他姐妹一场,岂肯忘的,不如将他埋在供台

  以下,徒儿早晚烧香奠茶,祭奠祭奠他,也不忘得是姊妹之情一场。」

   老道姑说:「徒儿,你到是个有情的人,若我死了,你也把我合他埋在一处,

  早晚也稍待我进点香气何如?」

   妙姑说:「不用说了,你快取柁檄来与他,除个窝子我好抱出他去。」

   老道姑闻言,取了柁檄来,将供台下除了一个窝子。妙姑将公子的头改了换

  成男装,又拿过一疋绫子将体裹了个结贵,自己抱将出来,埋于那供桌以下。

   师徒二人用土埋了,天尚未明,妙姑回至禅房,看了看冷冷清清,不由得又

  哭起来了。

   妙禅女进得房来冷清清,不由得痛哭流涕放悲声,哭了声短命郎君那里去,

  自今后叫偏房典人应,再休想有说有笑同欢乐,再休想吟诗答对饮刘伶,思想起

  桃园相会那一日,只急得耳目朦花手拍胸,想这样才貌郎君无福受,不如道那世

  作恶无阴功,这一等浅命贱人不如死,枉在阳世这苦把衣裳蒙,到不如白绫套儿

  寻自尽,与我那郎君一路归阴城。

   又一转念,说:「且住,今我怀胎二月馀,还不知是男是女,我若死了,岂

  不绝了张门的后代,到底是命不可废,还得苦熬日月。若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张

  门的一点骨血,也不忘得与我那郎君交接一回呵!」

   妙禅女想到这里要寻死,到底是苦熬日月留残生,倘若是生下一男合半女,

  也是那相公死后有根痕,妙女心中拿定大主意,因此才坦诚忍耐度日生。

   话说妙姑,拿定主意,说不了得过些冷冷清清的日月,难消难受的光阴,不

  几月就是十月满足,忽然觉着腹中疼痛,就知道了分娩的日期,正是:

   九天仙女下界来,身披罗衣倒撮鞋;

   城隍土地来接送,送生娘娘送儿来。

   妙姑疼痛两三阵,九结八结都解开;

   鲜血淋漓阴门外,内中生下娃子来。

   小孩落草,妙姑昏了一阵,胎衣自下,妙姑听得娃子声音,于是抬头一看,

  见是一男,即忙抱起,自己剪断脐带,又喜又悲,好一个凄惨人也。

   妙女一见是小男儿子,不由得抱将起来好凄惨,你本是有娘无爹孤苦子,你

  还不曾下落就得孤单,就将你父亲追进鬼门关,你来这桃花中把生降,怕得是为

  娘难留在此间,你应该生来是女不是男,想当初你父也曾嘱咐我,我岂肯忘了情

  义负前言,咱母子见面就有离别意,好叫我把肝至肠左右难。

   妙姑抱起思想了一回,婴儿在中实难存身,又想起相公嘱咐的言语,遂说道:

  「也罢!我不如叫师父寻一个人来将他抱去,送到双竹巷窦氏姐姐那处,扶养他

  长成人,也张门的一条根基。俺母子也好见面。」

   妙姑想到这里,便将师父叫了几声,老道姑闻言,即忙近前,惊而问曰:

  「徒儿,你是抱的谁家的孩子?」

   妙姑说道:「师父,莫要高声,你今快去叫一个心服人来,将他抱出去罢!」

   老道姑出得门来,心中想道:「这近就地有寡妇叫王三思,常来中烧香念佛,

  我不免去叫他罢!」

   一时间就将三王思叫至,说道:「我徒儿在禅房候你,有事与你说话。」

   王三思闻言,进了禅房,但见妙姑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高声叫道:「好!我

  那小陈师父,你这可作下祸来了。」

   三思进门来,出言巧声怪;叫声陈师父,神事人难猜。你们当姑子,小孩那

  里来;主若知道,您师怎安排。

   王三思进门打点一些话,一旁里好叫妙姑不自在,众明公要知以后加何事,

  且再看下一回里说明白。

   第十七回王婆子鬻卖婴孩

   诗曰:

   叹起少女美才郎,遭颠倒不得长在;

   结成夜夜灯花债,捞不着扶云握雨长长爱。

   至诚忍耐,十月满足生婴孩;

   又把心怀,不得不母子分手两离开。

   这一曲落花生,单说王三思,背后卖儿的故事。

   且说妙姑言罢,即忙拿出一个银子,递与王三思,言道:「与你这十两银子,

  将这孩儿托你送于苏州城中双竹巷,张宅窦氏太太膝下,扶养成人。」

   王婆说:「陈师父,这婴儿可是自何而来,对我说说,我好得其明自。」

   妙姑知道这事难以隐瞒,不起来讲,妙姑说:「太太若赦小贱人无罪,才能

  从实说来。」

   王婆上前一把拉住,说道:「赦你无罪就是了。」

   妙姑拜了两拜,说道:「太太,是你听了。」

   妙姑女开口又把太太称,一旁里珠泪滚滚把话明,虎丘山今年初开迎春会,

  我与我师父同行到会中,遇见了温柔典雅一公子,他与我眉来眼去动了情,那公

  子随我来此把香降,俺二人暗结姻缘系赤绳,那相公在此玩耍三个月,不明究里

  我便珠胎暗结。

   夫人问道:「在此三月,此后他向那里去了?」

   妙姑闻言,扑嗽嗽珠泪不止,就如那断线的珍味一般,叫道:「太太!」

   那公子生得大病丧残生,妙女一句话儿方出口,只听得呀呀了一声扑通,王

  夫人翻倒身在地流平。

   话说妙姑,说是公子死了,王夫人闻言,跌倒就地,妙姑难舍难离,把小儿

  的小指,咬下了一节,小儿叫哭不止。王夫人这才将小儿抱了个结实,抱在怀中

  出门去了。

   王婆怀中抱,急急出山门,要上城内去,送与窦夫人。迈步上前去,小儿紧

  抱身,方才进得城,人马乱纷纷。

   只听得吆吆喝喝说回避,倘若是撞着马头伤了身,众明公要知这是那一个,

  这本是苏州知府名苏坤。

   话说王三思怀抱小儿,正向前走,只见迎面来了一起人马,吆吆喝喝,声声

  吩咐回避。

   王婆只得躲在一旁,头梢来至近前,内中有一个差役,认得王婆,便一声叫

  道:「你不是王三思么?你怀中鼓鼓那那的,甚么东西?」

   王婆说:「管他什么东西,不该你事。」

   那人说:「你长向人家走动模模梭梭,莫不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

   差役说了一句戏言,不料大老爷在轿内听得明白,一声问道:「什么人吵闹?」

   差役遂禀道:「无人吵嚷。」

   苏大人说道:「方才听得说话,怎么又无人吵嚷,与我带上来。」

   差役不敢怠慢,禀道:「大老爷,原是王三思,撞着大老爷的马头来。」

   苏坤闻言,吩咐与我带上来。差役不得不将王婆带上。王婆跪轿前,说道:

  「小妇人与大老爷叩头。」

   苏大人抬头一看,但见王婆怀中,果然包藏的是一件东西,便问道:「你是

  王三思?」

   王婆答道:「小妇人是王三思。」

   老爷曰:「你那怀中抱的什么东西?」

   王婆道:「老爷,小人怀中无有什么东西。」

   老爷怒曰:「明明怀抱一物,还要瞒我,两边与我将他的怀解开。」

   王婆闻言说道:「小人自己解开就是了。」

   言罢,将怀一解,原是身蓝衫,包着一个血捎童子,老爷一见,心中暗想道:

  「王婆年过五旬,怀抱小儿出门行走,内中必有缘故。」

   遂问道:「王婆,你这是抱的谁家儿子,血尚未干,你就抱出门来,向何而

  往?」

   王婆说:「这是小人养的,要上老老家去。」

   老爷闻言,说:「!好狗才!焉敢欺我,我且问你,你当下什么年纪?」

   王婆说:「小人今午六十二了。」

   老爷又曰:「你丈夫什么年纪?」

   王婆说:「他今午八十岁,他已死了四十年了。」

   老爷说:「可,有来天地间那有无父之子,况是年过五旬,你若是实说罢了,

  若不实说,你老爷可就难为你。」

   王婆闻言,心中想道:「欲待实说,又有妙姑送我一锭银子叫我休说。欲待

  不说,老爷又加怒强逼。」

   遂心生了一计,说道:「也罢!待我说个信话,哄过去罢!」

   王婆忙开口,老爷在上听;说起这小孩,不是我亲生。我那西邻家,曰子过

  的穷;取了个媳妇,养儿不费功。一年二三个,养了七八名;无得及他吃,送于

  我家中。叫我抱出来,长街卖儿童;明是我作主,银子要那称。

   王婆从头说一遍,喜坏苏川知府公,开口就把王婆叫,我今却少小儿童,目

  下就叫称银子,下一回里说分明。

   第十八回苏知府螟蛉有子

   诗曰:

   窈窕淑德女,风流出奇才;

   庵中生贵子,天降状元来。

   闲言少叙。且说苏大人,闻听王婆之言,心中大喜,自想道:「我今午五十

  有馀岁,膝下无子,不免将此小儿买下,有付不可?」

   遂问道:「王婆,你老将此小儿买下,你今要多少银子么?」

   王婆闻言,暗自想道:「这内中又有些悬虚,他若买去,待送甚么往张宅上

  去?」

   又一转念说:「也罢!不如就将这孩子,卖与苏大人,他再送我一丁银子,

  我这不是一计两得,不强过我在外看病念佛。」

   王婆想到这里,遂道:「大老爷,你待留下小人,只要十两银子。」

   大人闻言,说道:「不多。」

   遂命人称了十两银子,交与王婆。

   王婆接在手中,遂将那孩子抱起来,心中又想:「将这身蓝衫留下,也还换

  他几两银子。」

   于是将那小孩光光的送于轿中。

   苏大人接到怀中一看,心中欢喜,说道:「天庭饱满开方圆,日后必定主贵。」

   遂吩咐挑轿回府,众人即忙抬起回府。

   苏老爷抱子升轿回府中,老太太即此着堂来接下,问了声老爷抱的谁家子,

  苏老爷对着妇人说实情,大街上十两银子将他买,收了来你我膝下作螟蛉,老太

  太闻听此言心中喜,急忙忙接将过来抱怀中,自今后苏老大人有了后,看待他如

  同明堂掌上珠,起了个乳名叫个苏宝玉,六七岁送在南学把书攻,十三四胄中锦

  秀文才好,初进场得进秀才第一名,这也是天意不绝张门后,窦夫人一见面貌就

  生情。

   话说王婆偷自将小儿卖与苏大人,二老看待,如同掌上的明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苏大人官满任,要回家中,百姓苦苦相留,启奏万岁,

  又命他实受苏州知府,十五年方换还升。因此苏州府缙绅门第,皆有来往,不觉

  得就是十年有馀。

   苏公子时年十五岁,入了个学,因进入十材院公查,这且不在话下。

   但见那人,自门前向东,见那相公自门前向东去了。窦氏太太即忙起身,来

  至大门以外,向东一望,说道:「那不是你少爷是谁?何故不上家来,丫鬟你快

  快叫他一声罢!」

   丫鬟说道:「太太,你是想少爷的花了眼了。那原不是少爷,看他言身子举

  动,与我少爷在家虽是一样,他的年纪与我少爷,大不相同。此人也不过十五六

  岁,少爷出门就是一十八岁,一去这是十五年了,若是,他也是三十三四了,太

  太你再想。」

   窦氏闻言,长叹了一声,说道:「苍天苍天,我这是想坏了心了。」

   窦夫人一声长叹呼苍天,叫了声无影无踪可意男,自那年游春望景去赴会,

  细算来至今一去十五年,叫妾身在家依门常盼望,你因何至今仍不把家还,跟前

  里少年夫妻不相见,好叫俺痴心化做望夫山,正是这夫人门前盼夫主,那相公摇

  摇摆摆又回还。

   话说窦夫人,自是来那大门以外,胡思乱想,但见那位相公,不一时又转将

  回来,窦夫人一抬头,正正的看了个大回,具正的看个仔细,怎见得:

   身穿蓝衫头戴巾,温柔典雅声气现;

   面貌好似张才夫,骨格与他不二分。

   身体举动二相若,可惜年庚不二旬;

   夫人看罢心中爱,又把相公问原因。

   话说窦夫人,迎面看了一回,那位相公来至近前,夫人无及奈何的说道:

  「那位相公,你且暂住。」

   那相公闻言,走至夫人面前,就是深深的一礼,尊道:「大太,将小子叫下,

  有何指教?」

   窦夫人听这相公声音,也与他丈夫无二,心中动了念虑之心,遂说道:「此

  处不是叙话之地,请到内宅少坐。」

   遂命丫鬟领着公子头前,夫人随后进了大门。又是二门,这进了客舍。

   窦夫人与那相公分宾主而坐,那相公再三不肯,乃与夫人坐了个平坐,夫人

  问道:「相公尊姓?」

   那相公答曰:「小子姓苏。」

   夫人说道:「苏州府姓苏的不多,惟有知府姓苏,子是与相公一家否?」

   相公答曰:「那就是小的家父。」

   夫人闻言,起身下拜说:「原是贵府少爷,多有简慢了。」

   苏公子道礼说:「不敢不敢。」

   二人复命,又看了茶来了。窦夫人心中暗暗想道:「闻听一言,苏老大人膝

  下无子,十两纹银买了一子,相比就是此子,也是有的十,待我问他一问。」

   遂问道:「公子兄弟几位?」

   公子答曰:「小子孤身一人,并无兄弟。」

   夫人又问道:「令尊大人年庚几何?」

   公子答曰:「六十三岁了。」

   夫人又问:「令堂老太太甚么年纪?」

   公子答曰:「与父亲同庚的。」

   夫人又问曰:「府中几位太太?」

   公子答曰:「就是母亲一人。」

   夫人又问曰:「公子贵庚几何?」

   公子答曰:「今年一十五岁了。」

   太太闻言,心中暗算生产年月,即知公子不是苏门亲生之子,可也不知道他

  的亲生来历。这又不好对面相问,遂说道:「公子,老身在大门以外,猛然抬头

  看来来往往,其生亲一至,若一见公子,忽然就生了爱虑之心,有意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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