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天下】【第三部分】
“准确的说,那张旧羊皮实则是一张藏宝图!”蔚灵瑶微微一笑回答道:“其中不但有富可敌国的财宝,亦有足以武装十万精兵的利器装备!”
“藏宝图?”吴子昂从怀中掏出那块破旧羊皮端详片刻,却是未曾发现上面有任何图文痕迹。
“这块羊皮是经过特殊材料浸泡过的,若想让其显露图文,当以鲜血浸之!”见到吴子昂不解的神情,蔚灵瑶笑着为之解惑道。
“原来如此!”吴子昂脸上现出恍然的神色,转头望向笑道:“仙子见识渊博,实是令人叹服!”
“我亦是昨日……!”说到此处,蔚灵瑶忽地顿住话语,虽然轻纱遮去其异样神色,但美眸中却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丝羞意。
吴子昂立刻便会意到,对方乃是昨日为他换衣时便看到这张羊皮,因此当时便已研究过了!
“咳!这个,我明白!”吴子昂轻咳一声,一时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昨日吴兄走火入魔,实有性命之危,而且你体内炎劲冲盈,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你相触,事急从权,灵瑶不得以才失礼为之,还请吴兄莫怪!”蔚灵瑶怒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平静,她虽是自幼修道,心境亦比常人更为坚牢,但第一次目睹男子赤身裸体,难免会感到羞不可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对方不让店小二为他换衣,吴子昂心中恍然大悟,同时不禁暗笑,被一个美女看光了身子,虽是有些尴尬,但却是没吃半分亏!也许严格说来,还是他占便宜了!如若在这个件事上他与蔚灵瑶相互调换个位置,由他说出这番道歉之言倒是合情合理。
“若不是仙子相救,恐怕我早已性命不保,还谈什么怪责?”吴子昂脸上现出诚挚的笑意,口中道:“仙子言重了!”
“吴兄不计较便好!”此刻蔚灵瑶眼中羞意渐去,又回复了平日的恬淡,顿了一下,又道:“吴兄能否帮灵瑶一个忙!?”
“哦,仙子请讲!”吴子昂一怔之后,立刻答道。
“我知道吴兄是重信义之人,受常顺所托,将失魂引送至洛城,对此灵瑶绝无异议,只是恳请吴兄能将与魔门交易之处告之!?”蔚灵瑶眼中露出恳切之意,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吴子昂闻言微一思索,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微笑问道:“仙子是否想等我交易之后,再从魔门手中行抢夺之策!?”
“吴兄果然聪明,灵瑶正是此意!”蔚灵瑶话中透着几分赞赏之意,如是说道。
“这样一来,我亦不算失信!嗯,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前提是必须保证常顺妻儿的安全!这一点仙子能作到么?”吴子昂沉吟孖片刻,然后笑着问道。
“灵瑶可以保证,常顺妻儿绝对毫发无伤!”蔚灵瑶并未刻意加强语气,然而却令人明显感觉到她话中所透露出的强大信心。
“既然如此,这顺水人情我便作了,不知这能否抵消仙子对我的救命之恩呢?”吴子昂手中把玩着那块羊皮,口中轻笑问道。
“灵瑶总算明白,吴兄原来只是口中说的大方,到头来仍是舍不得将魔神录与玄心诀交出!既然吴兄认为自己的性命只堪与这现成的顺水人情相比,那么我便无话可说了!”见对方应允,蔚灵瑶眼中现出一抹喜色,脆声回答道。
吴子昂闻言不由哑然失笑道:“听仙子这样一说,我倒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太轻了!仙子听好,我与魔门交易的地点便是在洛城一处名为’销魂窟‘的地方!”
“销魂窟!”蔚灵瑶秀眉微皱,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想来对这个去处她也甚为陌生。顿了片刻,方展眉道:“这个地方灵瑶却是不知,不过想来左老可以为我们解疑!”
“可是方才那位左行远前辈!?”吴子昂随口问了一句。
“正是!”蔚灵瑶轻点螓首道:“一会待船靠岸,我们弄清销魂窟所在之处后,立即动身前往,不知吴兄可有异议!?”
“一切听仙子吩咐,反正我作的亦只是顺水人情,仙子莫要指望我帮上什么忙!”吴子昂收起失魂引,故作懒怠之意慢吞吞地答道。
“无妨,吴兄到时只作壁上观便可,其它的灵瑶自会负责!”蔚灵瑶笑望着对方说道。
“冒昧的问一句,仙子对这失魂引志在必得,莫非也有问鼎天下之意?”吴子昂试探着问道。
“依吴兄看呢?”蔚灵瑶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我对仙子了解不多,故不敢轻下断言!”吴子昂实话实说道。
“待我夺回失魂引,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着吴兄之面将之焚毁,我这样说,吴兄可明白!”蔚灵瑶轻笑一声道。
“明白了!”吴子昂点点头,笑道:“将这东西烧掉,大家便争无可争,必然免去诸多无端杀戮,仙子此举确是功德无量!”
“莫要给灵瑶乱戴高帽,焚毁失魂引一事乃是家师授意,如今魔门势力日趋强大,这样东西若落入他们手中,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唯有将之焚毁方是一劳永逸之举!”提到魔门,蔚灵瑶语气中隐含一种忧虑,轻声叹了一口气。
“魔门?那是什么样的门派?”对于吴子昂来说,对方所谈到的每一样事物都是陌生的,好奇之下,他充分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
“二百多年前,大周王朝最后一个帝王周成王病逝,各方权臣趁机拥兵自立,经过十余年混战,终成东秦,西晋,南卫,北梁四分天下之势,然而一些大周忠臣遗老,却始终心存光复大周之念,故暗中广集势力,创下回天教!暗喻以回天之力,光复大周王朝!而这回天教便是魔门的前身!”蔚灵瑶不耐其烦的为对方说解:“后因四国分立日久,四分天下格局已成,光复大周之举日渐渺茫,回天教心切之下,为壮大自己的势力开始不分良莠的搜罗武功高强人士,至使大群臭名昭着,恶名累累之徒混入其中,教规败坏,教义无存,天长日久终于演变为如今的魔门!”
“我明白了!”吴子昂点头笑道:“其实我亦只是随口一问,却未想到仙子回答的如此详尽!”
“吴兄是在嫌灵瑶啰嗦么?”蔚灵瑶微嗔问道。
“不,不,仙子切莫多心!我绝无此意!”听着对方娇嗔般的语气,吴子昂心中不禁为之一荡,暗想这仙子和他人谈话是否也会露出这人性化的一面?
蔚灵瑶转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似是自言自语道:“好久未曾这般啰嗦呢!”
吴子昂闻言也将头转向江面,轻声叹道:“好久未曾听人这般啰嗦呢!”
蔚灵瑶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忍不住’噗哧‘娇笑一声,道:“也许是与吴兄投缘罢,灵瑶感觉与吴兄说话甚是愉快!”
“我亦深有同感!”吴子昂微笑说道,目光仍望向广阔的江面。
此时船已至江心,举目望去,一片江水茫茫,更兼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实是令人心旷神怡,惬意无比,这般站立船头观看江面景观,对于吴子昂来说还是第一次。
“聊了这半天,吴兄不说说自己么?此去洛城,可是去见令尊?”
顿了片刻,蔚灵瑶忽然开口问道。
“正是!”提及父亲,吴子昂双眉微皱,点头轻叹道。
“之后呢,吴兄可有什么打算?”蔚灵瑶又问道。
“当然是协助父亲守洛城!”吴子昂坦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恕灵瑶直言,眼下赵启十万大军屯于平阳城外,用意不言而喻,而平阳若失,洛城将再无外援,令尊必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而南卫不须直接攻城,只用围困一途便可使洛城不攻自破。”蔚灵瑶似对当前秦卫局势相当了解,一语便道破了吴天耀所面临的危机。
对于赵启率大军屯于平阳城外之事,吴子昂当然听闻过,在暗恨武威不智之举的同时,亦深为父亲担忧,闻听对方之言,不禁点头叹道:“仙子所说确是实情,相信父亲也不会看不到这点,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此危!”
“情势虽然危急,却也并非无计可施!”蔚灵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微笑说道。
“哦?仙子有何良策!?”吴子昂闻方精神为之一振,连忙问道。
“弃城!”蔚灵瑶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道。
“弃城!?”吴子昂不禁失声说道。
“不错,既然洛城必将不保,何不弃之回守平阳,继而进可挥师北上,取武威而代之,赵启虽是名将,但未必可挡令尊之威;退可固守平阳,将周围蓟,定,青等九城划入势力范围之内,从而与武威形成南北对峙之势!”蔚灵瑶美眸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口中娓娓说道。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39章
“仙子确是高见!”吴子昂面上现出叹服的神色,微笑道:“不过,眼前洛城被围,父亲如何才能安全撤出,若想将洛城十数万守兵尽以船载渡江,绝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吴兄可是小看了令尊!”蔚灵瑶举目望着愈见清晰的洛城城墙,语气之中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叹服说道:“令尊以用兵奇诡名列四大名将之首,作常人之所不能一向是令尊最为可怕之处,遥想年初,有谁能曾想到南卫固若金汤且被倚为北部门户的重镇洛城会陷入令尊之手呢?”
“听仙子这般一说,我觉得安心了不少!”连眼前这位不食人间香火的仙子都对父亲有着强大的信心,他还有什么理由担忧呢?
商船再行得片刻,便已近洛城渡口,望着那高耸坚固的城墙,吴子昂想起方才蔚灵瑶形容的四个字’固若金汤‘确也并不为过。
船一靠岸,吴子昂与蔚灵瑶率先走了下来,之后原本在船舱中休息的四人亦一一走下船来。
蔚灵瑶简单的为吴子昂介绍了除黄衣老者左行远之外的三位老者。
听着蔚灵瑶的介绍,吴子昂已经知晓满面红光,一双细目似总也睁不开的灰衣老者名为燕不负,而手持一烟袋,口中吞云吐雾的枯瘦老者自称北郭先生,最后一个沉默寡言,似乎加半句话也懒得说的中年男子却是人如其名,名叫莫言。
尽管未曾听过这几人名号,但吴子昂心中很清楚这四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因此言谈之中显得甚是有礼。
反见这几人似是因见过吴子昂在碧湖青松林的表现,因此并未以前辈的身份自居,与吴子昂谈话显得相当的客气!
由此便可看出,实力强弱亦是衡量一个人身价的重要因素,只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会让人另眼相看,对于这一点,吴子昂早在现代社会中便领悟到了。
双方相互认识了之后,蔚灵瑶便向左行远问起洛城’销魂窟‘。
听见对方提及’销魂窟‘这三个字,左行远不禁为之一怔,继而露出古怪的神色。
“难道左老不知!?”蔚灵瑶见状不由问了一句。
“不,这处地方老朽倒是知道,只是这个地方并不适合灵瑶前去!”左行远轻咳一声,面上微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解释道:“这是洛城最有名的一家妓院!”
原来是这样!无怪被叫做’销魂窟‘!吴子昂不由恍然大悟。
蔚灵瑶闻言美眸中不禁现出一丝羞意,但仍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无妨,灵瑶可女扮男装扮作吴兄的随从一同混入!”
“不如就我们四人再加吴公子去罢!依我看来应该足够了!”北郭先生刚刚吸完一袋烟,伸手将烟袋在鞋跟磕了几下之后,慢吞吞地建议道。
“非是信不过各位前辈,只是我曾答应吴兄,必须保证常顺妻儿毫发无伤,再则此次交易之物非同寻常,魔门一方必然会派大批高手前来,多了灵瑶一人,自然便多一分力,所谓宁有余而勿不足,前辈认为灵瑶说的可有道理?”
听着蔚灵瑶的话,左行远四人互相望了望,莫言率先点了点头,继而左行远微笑道:“灵瑶考虑的甚是周全,就这么办罢!”
商定之后,六人一行便直向洛城城门行去。
途中蔚灵瑶忽然提醒吴子昂道:“吴兄是否先去见令尊一面呢?”
吴子昂微一思索,摇头道:“还是先解决仙子之事罢,之后我再去拜见父亲不迟!”
“也好!”蔚灵瑶点头道。
待进了洛城,六人便以左行远为首,向城东行去。
左行远明显对于洛城相当熟悉,领着众人三拐两转,便来到一家米行前。
看着米行老板对左行远恭敬的态度,吴子昂立刻联想到在现代下属公司经理见他的时情形,由此猜测,这左老人家应该是一方富豪罢。
六人先在厅堂坐下,随后蔚灵瑶在米行老板夫人的带领下前往后房换装。
不一会,蔚灵瑶再度回到厅时,已然由一位不食人间香火的仙子变成玉树临风,俊俏无双的青衣美少年。
那张熟悉的面容,令吴子昂出现片刻的失神,尽管对方是一身男装,但仍令他情不自禁的联想起心中那个魂萦梦牵的倩影,待忽然觉察到其他四人异样的目光后,方强自掩饰微笑道:“仙子扮作男装亦如此俊俏,到让旁人觉得我才是青衣随从哩!”
“那这样可好!”蔚灵瑶闻言微微一笑,转过身躯后双手在脸上微作动作,再次回身之后那张俊脸已然变成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孔。
“这样便妥当了!”吴子昂端详一番笑道。
“吴兄也有一张面具罢?为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吴兄还是戴上面具的好?”蔚灵瑶微笑提醒道。她脸上的面具作工非常精良,微笑之时面具上竟也会出现相应的神情。
“仙子说的是!”吴子昂微一沉吟,也从怀中摸出那张人皮面具戴上。
其他四人仔细端详了片刻,燕不负似是发现了什么不由轻笑道:“说来也有趣,吴公子与灵瑶的面具看起来倒是满相似的,一平平无奇,一普普通通,都是一样的脸形!”
“嗯,我也有同感!”左行远亦笑道:“如此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兄弟!”
“可惜仙子并非男子,否则我真想高攀一下,与之结为金兰!”吴子昂信口说道。
“吴公子此言差矣,何人规定只有男子之间方可义结金兰,古往今来,男女结拜成为兄妹或是姐弟亦可谓数不胜数!”北郭先生笑着纠正对方的错误,手中烟袋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点燃,袅袅地冒着青烟。
吴子昂闻言怔了一怔,片刻方哑然失笑道:“晚辈方才只是戏言,前辈莫要当真!”
“好小子!敢和灵瑶开这种玩笑的,你是第一人,小子,说出这般话,你心里难道没有亵渎仙子的罪恶感么?”燕不负那双似永远也睁不开的细眼在这一刻不禁圆睁,似是见到什么稀奇物似的上下打量的吴子昂,直看得对方心中发毛。
“不是这般严重吧!?”吴子昂心中涌起啼笑皆非之感,虽然他称呼蔚灵瑶为仙子,虽然他亦曾被蔚灵瑶圣洁之美所震撼,但说到底,对方亦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一个酷似依依的美丽女子,他从未将她看作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因此根本谈不上亵渎之说。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方才船上与他侃侃而谈的蔚灵瑶。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蔚灵瑶心中忽地一震,依她的聪慧,当然看出眼前这个青年男子并未如其他人一般,将她视作不可亵渎的仙子!正如燕老说的一样,自她下山以来,从未有人以这种轻松随意并时而带有玩笑的语气与她说话!其实在她心中,她早厌倦了那种高高在上,受人敬慕的感觉,除去天池传人那层神秘的外纱,她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女子!
“走!”
一直沉默不语,惜字如金的中年男子莫言,此时站起身躯,口中吐出一个字,然后率先向门口走去。
“哎,还是办正事要紧!”左行远亦连忙起身,笑道:“我们这就出发罢!”
吴子昂,蔚灵瑶等人点点头,一行人出了米行,来到大街之上。
左行远在前带路,其余人紧随其后,一行人走街过巷,最终来到这称为’销魂窟‘的烟柳之所。
吴子昂已听左行远事先说过,所谓’销魂窟‘实则是一家名为’千红楼‘的妓院,因此处多有美女名妓,故引引得大批寻花问柳之徒来此夜夜销魂,留恋忘返。
此时虽是白天,但观其’千红楼‘门口前仍是人进人出,一派生意红火之相。
观望了片刻,吴子昂与蔚灵瑶一前一后迈进了’千红楼‘的大门。
“公子,您可好久未来了!”
还未等吴,蔚两人身形站稳,一花枝招展的红衣女子忽从一侧闪出,两只洁白的手臂轻车熟路般的搂住吴子昂的右臂,随之胸口的浑圆高耸亦紧贴了上去。
望着眼前容貌尚算皎好的女子,吴子昂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姑娘认错人了罢,在下可是第一次来这千红楼!”
“哎呀!那有什么要紧嘛,我们何不将错就错,说不定还会因此而造就一段金玉良缘呢?”红衣女子吃吃笑道,胸口那对浑圆暗示性的摩擦着对方的手臂,以显示自己傲人的本钱。
“那敢问姑娘芳名呢?”吴子昂以极其温和的声音问道,他在认识依依之前便是一些提供’服务‘的知名酒店常客,而眼前虽然年代不同,但面对几近相同的情景,他却没有任何的怯场之感。
听吴子昂如此发问,红衣女子误认为生意达成,不禁喜上眉梢答道:“奴家名叫小翠,嘻嘻,公子呢!”
“在下林子轩!”吴子昂笑着报上自己以往的名字。
“原来是林公子!”红衣女子娇笑道:“有道是宵一刻值千金,你我既然已经相识,那么请快快与我上楼去罢!”说着便移动脚步,欲带着对方上楼行欢好之事!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0章
“小翠姑娘且慢!”吴子昂微笑叫住了急于揽客上楼的红衣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姑娘貌美如花,实让在下心动不已,不过此刻我尚有要事须找贵楼老板相商,不知,姑娘可代为通报一声么?”
红衣女子闻言微怔了一下,继而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道:“公子要见我家云姨?”
吴子昂心中一动,对方所提云姨想必便是这’千红楼‘的老板,当下点头笑道:“正是!”
红衣女子小翠略一犹豫,随之面上又绽现出笑容,试探着问道:“公子可与云姨相识!?须知我家云姨从不轻易接见生客!”
“不识!不过在下此行是受一位朋友所托,而我这位朋友,贵楼老板想必应该认得……!”说到这里,吴子昂凝望着对方的双目,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叫常顺!”
’常顺‘两字入耳,红衣女子顿时色变,松开吴子昂的手臂,双目再次地上下打量起吴,蔚两人,片刻方点头道:“请公子一旁落座,奴家这就前去通报!”
将方才红衣女子的神色收入眼中,吴子昂与蔚灵瑶心中顿时有数,他们本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常顺只是说交易地点在这’千红楼‘,并未言明千红楼的老板便是交易之人。而如今看来,这千红楼与魔门之间必然有着密切的关联,再细想,这千红楼是魔门的一处分舵也说不定!
“有劳姑娘了!”吴子昂微笑说道。
“公子请稍等!”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尽管相貌和英俊搭不上边,但其举止温和有礼,却是叫人十分欢喜!红衣女子向着吴子昂媚然一笑,一只手轻佻地从对方脸上摸过,这才转身向后堂去了。
“我们过去坐等!?”吴子昂低声向蔚灵瑶说了一句,然后迈步来到一圆桌旁坐下。蔚灵瑶依言眼着过去,不过并未落座,却是站到了吴子昂的身后。
“我现在你的随从,因此不能与你平起平坐!”蔚灵瑶亦低声说道。
“真的?那叫声老爷来听听!”吴子昂心中顿时涌出恶作剧的念头,低笑道。
“吴兄是在趁机欺负我么?”
虽然此刻看不到蔚灵瑶的脸,但听到对方娇嗔的语气,吴子昂几可想像得到,在那张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副轻羞薄怒的神情。
正欲开口说话时,忽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凶汉搂着一艳妆女子坐于他对面圆凳之上。
“大爷,您轻点!”
艳妆女子姿势暧昧地坐于大汉之上,双臂紧搂着对方的粗壮的脖子,任由对方的大嘴在她雪白的脖颈中肆虐,嘴里不时发出阵阵娇喘。
大汉一脸色急的神情,一边啃咬着女子的脖颈,另一边一只大手已然隔衣按在女子高耸的浑圆上,并且大力的揉动着。
见到这一幕香艳的景观,早已见惯世面的吴子昂除了感到有些刺激之外,并无其他感觉。然而在其身后的蔚灵瑶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想要别过目光,然而在这千红楼内,放眼所触及无不是一对对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有几对的表演甚至比面前的这对还要过火!
暗叹了一声,蔚灵瑶缓缓垂下头,右手暗捏成诀,暗施’守心如玉‘功法,立时将诸多污言秽语屏弃在耳外,心神进入古井不波之境。
大约过了盏茶时分,等的已有些不耐的吴子昂忽觉身旁红影一闪,抬眼望去,却是红衣女子小翠去而复返。只听得对方轻笑道:“云姨答应见你,公子请随我来!”
言毕便转身前头带路,吴,蔚两人相视一眼,举步跟上。
从后门出,走过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过曲折的长廊再红衣女子带着两人来到后院一处花园内。
此地距前楼距离甚远,调笑吵杂之声几不可闻。而艳阳高照之下,一簇簇花儿争芳斗艳,清风徐来,暗香流动,令人闻之欲醉。
望着那满园的姹紫嫣红,嗅着那浓郁的花香,蔚灵瑶心中微生感慨,未曾想到在这烟柳之地竟也有如此美景!
“简直就是花海!”吴子昂心中亦叹道,规模与将军府中母亲所经营的’颐清园‘不相上下。
绕过几处花丛,在花园中心处一凉亭外,红衣女子停住了脚步,而此时,吴,蔚两人已清楚地看到,在凉亭之内,一女子轻摇罗扇,背向着他们端坐于石凳之上。虽见不到其容貌,但看那优美柔和的身影,便很容易使人与美女联想到一起!
“云姨,林公子到了!”红衣女子小翠躬下身躯,向着凉亭内的女子恭声说道。
“嗯!”那女子轻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罗扇轻遮半面,只露出一双美眸凝视着吴,蔚两人。
吴子昂迎上对方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震,眼睛竟再也转不开去,一颗心亦砰砰地剧跳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勾人的眼眸,亦愁亦怨,亦痴亦嗔,其中包含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只是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便能让人魂不守舍,神为之夺!
“尤物!”吴子昂脑中忽然闪现出这一名词,望向女子的目光不禁变得热烈起来!
“公子,天气炎热,可要擦汗!”
正当吴子昂心神不定之时,忽听得身后扮作随从的蔚灵瑶之声,身躯不禁一颤,猛地从绮念中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单单看到那女子的眼睛便魂不守舍,真是无用至极啊!不,不对!这女人的眼睛一定有古怪!
想及此处,吴子昂暗暗留了神,信手从怀中掏出一白丝巾在脸上擦了两下笑道:“天气确是有些热哩!”
“噫!”凉亭内的女子轻噫了一声,美眸中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上下打量着吴子昂身后的蔚灵瑶。方才她施展媚术几乎已成功地俘获吴子昂,却未曾料到其身后的随从忽然开口,竟然以饱含道家真言之力的话语将之唤醒,从而坏了她的好事!
微一沉吟,女子手中罗扇轻摆,示意红衣女子退下。
随着对方罗扇移开,吴子昂终见到这女子全貌。女子乃是一名中年美妇人,云髻高耸,容颜秀美,而一身黑色长裙更是衬得其肌肤胜雪。坦言而论,这位美妇的容貌虽是秀美,但也就是中上之姿,然而那双似乎能勾魂摄魄的美眸却有如画龙点睛一般,为其增添了无穷魅力!
“可是云夫人?”
红衣女子退下之后,未等黑衣美妇说话,吴子昂已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正是奴家!”中年美妇面上涌起一抹妩媚的笑意,娇柔的声音透着一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酥软!
“在下来意,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有过前车之鉴,吴子昂在说话时,双目小心地避过云夫人勾魂摄魄的目光。
“嗯!公子此来是代替常顺交易罢?”云夫人盈盈而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凉亭,来到吴子昂,蔚灵瑶身前。
“不错,请问夫人常顺妻儿何在?”吴子昂开门见山问道。
云夫人闻言微微一笑,双手轻拍,啪啪两声脆响之后,立时从右侧花丛中走出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俱是身穿黑衣,脸上一片凶狠之色,各伸出一手分别钳住女人的左右双臂,
“请问林公子,那失魂引何在?”云夫人眼波轻柔着瞄了吴子昂一眼,素手轻抚了下颈旁一缕黑发,口中娇声问道。
“失魂引就在我身上,不过在交于夫人之前,夫人可否能出示她便是常顺妻子的凭证?”吴子昂微笑一指那个衣衫凌乱,神色枯萎的女子道。
“公子莫非是怀疑奴家作假!?”云夫人神色不变,笑道:“须知奴家只想得到这失魂引,一手交货一手交人,根本犯不上作假!”
吴子昂微笑摇头道:“夫人若是拿不出凭证,那么就让我来辨认一下好了,常顺曾告诉我,在他妻子右耳后有一豆粒大黑痣,不知夫人可否让我验证一下!”
闻听此言,云夫人的神色终于变了,脸上虽然笑意不减,然而那双勾魂的美眸却闪现出一抹杀机,凝望着吴子昂半晌才开口道:“奴家自认为那张面具制作的异常完美,单凭目力根本难以发现其中奥秘,不知公子是从何处看出破绽的?”
“坦白的说,我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只不过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常顺妻子,因此抱着谨慎的原则,试探一下夫人罢了!”吴子昂望着那名所谓的’常顺妻子‘,口中淡淡道。
“如此说来,常顺妻子耳后根本没有所谓的黑痣!?林公子,你好心计啊!?”云夫人怒极反笑,挥了挥手,那名易容为常顺妻子的女子缓缓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顿时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容。
“多说无益,夫人设此骗局,是否可间接说明,常顺妻儿已不在人世了!?”吴子昂负起双手,双目中忽地射出两道精芒,直望向对方。
云夫人再次色变,半晌方点头道:“公子只说对了一半,常顺妻子虽亡,但幼子尚在!”
“很好!在下就用这失魂引与交换那孩子如何?”吴子昂从怀里掏出那块旧羊皮,向对方示意道。
云夫人望了对方手中之物片刻,忽地摇头失笑道:“恕奴家没有这份耐心了,东西既然在公子身上,那么奴家认为还是直接从公子身上取比较省力!”
言毕,双手再次轻拍,响声过后,十数道身影带着风声出现在这百娇争艳的花园之中。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1章
对于这些潜伏在四周的黑衣人,蔚灵瑶早已有所察觉,因此在云夫人叫出那所谓常顺妻子之时,她心中早已动了疑念,对方若真打算交易,何须在周围埋伏这多人手?正欲提醒吴子昂时,却见对方在谈笑之间迫得云夫人自动露出马脚,芳心中不由一动,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吴子昂竟会有如此老道的江湖经验,实是出乎她的预料?在这一刻,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此刻像极了一个商人!
“看情形,夫人是打算出手抢夺了?”望着从四周缓缓迫上来的十数名黑衣人,吴子昂隐隐感到一种强大的杀气冲来,心中微惊,然而面色却不变,口中笑着问道。
“公子难道会以为,奴家找这多人是为陪公子谈天么?”云夫人俏脸上重现出妩媚的笑意,手摇罗扇柔声说道。
“如果,我对夫人说,我手中这样东西只不过是张普通的羊皮,不知夫人会作何感想!?”吴子昂似是完全不在意缓缓迫进的黑衣人,手中把弄着那块旧羊皮,面上现出令人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问道。
“是么?”云夫人闻言发出一声轻笑,脸上现出不为所动的神情摇头道:“可惜奴家并不相信!”
“夫人既然不信,那在下也无须多言了!”吴子昂右手一松,那块’财富与权力‘的象征便被他如垃圾一般丢到地下,紧接着右拳缓缓抬至胸前,’暗运雄浑‘一式,双目神光暴现,口中轻喝道:“来罢!”
这’魔神录‘上所记载的拳法,原本就是以气势见长,’雄浑‘一式运出,虽是未曾攻击,但吴子昂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巍峨如山,浩瀚如海的气势,其强劲之处,连数步之外的花簇亦微微颤动,有如被风拂过一般!而在吴子昂身前数步之远的云夫人更是首当其冲,在其气势冲击下,不禁连退五步,方稳住了身形!
此式一出,所有在场之人立时感到压力大增,那十数名缓缓进逼的黑衣人不禁停住了脚步,他们亦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见对方所展露的气势如此强大,一张张脸上同时现出谨慎的神情。
而此时,其身后的蔚灵瑶却是转身轻移一步,与吴子昂成背倚之势。
见此情景,云夫人美目中不禁露出骇然之色,由于方才她施展媚术几乎一举便将吴子昂制服,因此不免产生了轻敌之意,在她想来,唯一棘手的应该是对方身后以真言之力破去她媚术的青衣随从!
然而眼前的事实,却是在提醒她,这个被称为林公子的年轻男子亦是同样的棘手。硬拼之下,自己这方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挡得住这两人离开!想及此处,她不禁眉头轻皱,依对方刚才的表现,明显便是一个老江湖,因此对方先将失魂引放置它处,空手前来以防不测却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仔细衡量一番之后,云夫人忽地发出一声娇笑道:“林公子,我们不妨再商量商量,公子当真不计较常顺妻子之死,而以失魂引只换其幼儿么?”
“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失魂引换其幼儿!莫非夫人耳背不成?”吴子昂的气势有增无减,面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口中讥讽道。此刻他已猜到对方已相信自己方才所丢在地上的真是一张普通羊皮,再加上自己所显露的强势,因此打消了出手硬夺之念,而之所以这样明知故问,只不过是找个改口的台阶下罢了。
“若真如此,奴家愿意与公子公平交易,一手交货一手换人!”云夫人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挥了挥手,那名易容为常顺妻子的女子立刻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开去。而那十数名黑衣人亦缓缓退后,不过却仍然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吴子昂与蔚灵瑶围在其中。
吴子昂见状,亦消去全身劲气,微笑道:“这就对了,在下亦不想大动干戈,公平交易,你我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云夫人点头娇笑道:“公子说的是,适才奴家考虑不周,真是得罪了!?”说着,当真向吴子昂轻躬了下娇躯。
“不敢当,在下只是希望夫人莫要再横生枝节,以致白白浪费你我的时间!”吴子昂的态度很是温和有礼,然而话语中却透着明显的警告之意,提醒对方莫要再使什么花招。
“奴家明白!”云夫人点点头,状似受教的答道。
过了半晌,那女子去而复返,臂下已多了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
用手一指那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云夫人轻笑道:“这便是常顺未满十岁的儿子,绝对货真价实,公子若不信可亲口询问验证!”
“不必了!我相信夫人便是!”望着男孩那充满恐惧,悲伤,以及彷徨无依的复杂神情,吴子昂眼中闪出一丝怜悯之意,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告之奴家,那失魂引现在何处?”云夫人笑意盈盈地柔声问道。同时罗扇一挥,那名女子立刻牵着男孩的手臂,将之带到吴子昂与蔚灵瑶面前,然后面带戒备之色地退回原处!
“别怕,是你爹爹让叔叔来接你回家的!”吴子昂面上涌现出亲切的笑容,抚慰了男孩一句,然后转头向蔚灵瑶笑问道:“有把握么?”
“吴兄在小看灵瑶么?”蔚灵瑶伸手将男孩拦腰挟于臂下,微笑回答道。
见此情景,云夫人不禁面色一变,口中轻喝道:“林公子莫非要言而无信么?”
吴子昂闻言不禁朗笑一声,道:“夫人太过于紧张了,我岂是背信之人,失魂引便在此处,夫人拿去就是!”言毕,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块破旧羊皮,遥扔向对方。
云夫人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块旧羊皮,展开一看竟是空白一片。
“你,你是在找死!?”云夫人俏脸上泛起一阵铁青之色,重重地将破旧羊皮扔于地上,她平日里常自恃心智过人,却未曾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对方所言亦真亦假,直让她有如坠云雾之中。
见到云夫人狂怒的神情,周围十数名黑衣人立时便知主子上当受骗了,不待云夫人下令,已是各自怒喝一声,齐齐扑上。
吴,蔚二人早有防备,见敌人扑来,蔚灵瑶口中立时发出一声龙吟般长啸,这是她与左行远等四位高手事先议定的动手暗示。
而吴子昂却是迈上一步,不待敌人攻至,口中低啸一声,雄浑一式猛然击出。
红芒闪现,炎浪排空!
吴子昂炎劲涌动之处,空气似乎因为那灼热的高温而发生了模糊的扭曲,首当其冲的一名黑衣人不知其中厉害,怒哼一声,竟然伸拳相抵。
’蓬‘的一声闷响,黑衣人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庞大的身躯带着熊熊火光直向花丛中跌去。
其他三个黑衣人却是异常机警,惊觉拳风有异,立时闪作一旁,但饶是如此,那股擦身而过的灼灼热浪亦使他们灼痛难忍,苦不堪言。而他们身后的花丛却是遭了池鱼之殃,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目及如此威势,一干气势汹汹的黑衣人立时顿住身形,不敢贸然再进。
而与吴子昂呈背依之势的蔚灵瑶,虽是左臂下挟了一人,却是丝毫不影响她身影的灵动,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扑朔迷离的身法加上暗含道家真气的指力,四个黑衣人连她的衣袂都没沾上,便被点倒在地!
云夫人见状心中不由又惊又怒,身形展处,已然闪至吴子昂身前,纤纤素手疾伸,快若闪电般地袭向对方的双目。
哼!吴子昂冷哼一声,身形不退不避,右手合指点出,’丝‘的一声红光暴涨,竟是以玄天剑诀后发先至地刺向对方傲人的双峰之间。
未料到吴子昂有如此奇着,在不想与对方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云夫人身躯忽地向后仰去,在避过对方剑气的同时裙浪翻滚,一只晶莹玉腿夹着嗖然风声疾向吴子昂下颔踢去。香艳与狠辣并存,实是与其人心性无异!
吴子昂来不及欣赏美妇裙底的春光,身形疾退,右手不停挥出,七道赤色剑气幻出漫天红芒,立将云夫人笼入其中。
丝丝之声响不绝耳,任云夫人武功如何高强,身法如何快捷,却仍躲不开吴子昂这七道密集的剑气,但听一声娇呼,云夫人蓦地急退七步,俏脸上现出惊悸之色,仔细看去,原本好端端的黑色长裙已然被剑气割裂了好几道口子,酥胸半露,一双玉腿几乎裸露在外,而雪白耀眼的肌肤与红色的伤痕交相辉映,透着一种另类的’美韵!‘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2章
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灼痛,云夫人牙关紧咬,俏脸上现出一抹幽怨之色,状似异常委屈地道:“公子难道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么?弄的奴家这般疼痛难忍!”
与对方那哀怨的眼神相接,吴子昂心中不禁一荡,竟然涌现出一种怜惜之意。
“不对!”吴子昂忽地忆起前车之鉴,立时惊醒过来,连忙将目光移了开去,此时他已确定,这云夫人施展的必是一种能魅惑男人的邪门功夫!
“公子为何不看奴家的伤处,伤的很严重哩!”云夫人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一边将整个衣袖挽起,将一条光洁无暇的左臂显露出来。
吴子昂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但见在阳光的照射下,对方那只欺霜赛雪的玉臂泛着眩目的光芒,令他心旌荡漾!
“奴家的手臂好看么?”云夫人柔声说道,脚下却是缓缓向对方移去。
吴子昂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双目仍紧盯着那只玉臂,眨也不眨一下。
此时不仅是吴子昂,就连云夫人的几名手下亦是被主子那只手臂牢牢吸引住了目光,如痴呆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那奴家就让公子看个够!”云夫人俏脸露出得意的笑容,又迈上两步,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
就在此时,吴子昂面上的神情忽然有所变化,双眉紧皱,眼中亦露出挣扎之意,身躯亦微微的颤动着。
云夫人见状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她这’销魂手‘乃是’玄媚诀‘中记载的几种甚为厉害的媚术功法之一,男子一经望上,无不神智迷失,束手就伏!而眼前这年轻男子却有挣扎低抗的表现,足可见其心智是如何的坚韧!
想及此处,云夫人不再犹豫,趁对方尚未清醒之际,身躯疾向前冲,裸露的玉臂挥动,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直袭向吴子昂的咽喉。
就在这危急时刻,蔚灵瑶飘逸的娇躯忽然临至,右手轻飘飘地弹出一指。
呀!
云夫人只觉左腕忽地传来一阵彻骨般的疼痛,口中不禁发出一声痛呼,顾不得伤人,右手抚着痛处仓皇退下。
“吴兄,吴兄!”蔚灵瑶口中轻唤的同时,右手连挥,又将三名攻向吴子昂的黑衣人点倒。眼前这些黑衣人尽管训练有素,战力不低,但与她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除云夫人之外,魔门竟然再无像样的高手出现,实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听着蔚灵瑶的轻唤,吴子昂终于回过神来,然而满脑中却仍闪着那只手臂的影子,不由暗道一声厉害。
“这是什么功夫!?”
一式雄浑将两名黑衣人击飞,吴子昂口中不忘向蔚灵瑶问道。
“应该是魔门媚功中的’销魂手!‘”蔚灵瑶望着抚腕而退,脸上一派痛苦之色的云夫人,轻声回答道。
云夫人手下的黑衣人原有十七名之多,然而只短短片刻,便已损折大半。除却被吴子昂击伤的三人之外,其余皆是被蔚灵瑶以奇妙的指法点倒。
而此时,风声忽起,四道人影凌空而至,却是左行远等人到了!
至此,蔚灵瑶一方的胜利已是没有任何悬念了,左行远,燕不负四位高手只是稍动拳脚,剩余的黑衣人便毫一例外的躺于地上,只留下云夫人站在那里,一脸惊怒的神情!
实际上,魔门驻于千红楼的高手原有不少,然而绝大部分因昨日去平阳与常顺交易,皆死于鬼王手中。而惊闻鬼王插手抢夺,其魔让总坛派往洛城增援的高手,最快也要在今晚才到。
偏偏事又凑巧,就在这时,吴子昂来千红楼交易,所以云夫人临时可调动的人手只有这十七名黑衣手下!
“我认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云夫人用极其怨毒的眼神望着蔚灵瑶,语气中掩饰不住深恨之意,蔚灵瑶那一指并不只是伤了她手腕那般简单,而是硬生生将她修炼数年而成的’销魂手‘彻底破去。
“造成这种大伤和气的局面,过错皆在夫人!”吴子昂上前几步,从容不迫地将地面那块旧羊皮拾在手里,笑吟吟地说道:“我已将这’失魂引‘交于夫人,却未料到夫人仍不准备放过我们!”
“奴家既已认输,公子何须再逞口舌之能挖苦奴家!?”云夫人怒视了吴子昂一眼,忿然说道。
“不!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吴子昂微笑摇头道:“我只是想向夫人说明,适才交于夫人的这块羊皮,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失魂引‘,因此,在下并没有失信,而是夫人过于急躁了!”
“你……!”云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手指着吴子昂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忽地发出一声长叹,脸上现出颓然之色,道:“公子高明,奴家心服口服!”
“夫人过奖,在下无意再为难夫人,只是想请教一个问题!”吴子昂转身用手一指蔚灵瑶身旁的男孩淡淡地问道:“这孩子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个与奴家无关,常顺的妻子是自杀而亡的,昨晚奴家接到常顺及其他本门高手的死讯时,不巧常顺的妻儿也在场,于是在昨夜,常顺妻子便上吊自尽了!”云夫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见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吴子昂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向蔚灵瑶道:“这东西就交给仙子处置了!”说着,缓缓将旧羊皮递了过去。
“小心!”
就在蔚灵瑶的玉手刚刚触碰到旧羊皮之时,与吴子昂对面而立的燕不负眼中忽地闪过一抹惊色,口中大喝道。
几乎就是在燕不负示警的同时,吴子昂忽然感到一股无比强大的杀气如狂潮一般直向他背后涌来。
这是……!来不及多想,吴子昂猛地转过身去,吐气开声,看不看地便是一拳击出。
“哼!”
随着一声冷哼,青色人影而动,一道冰冷至极的掌力已无声无息地按在吴子昂击出的拳锋之上。
巨力传来,吴子昂顿觉眼前发黑,那股并不陌生的寒劲势如破竹般突破了他的防线,直向他体内涌去,其强横之处,就连他施展的’委曲‘一式也抵挡化解不了。
是鬼王!鬼王想要他的命!在辨识出攻击者身份的同进,吴子昂亦觉察到对方的意图,然而在这仓促之间,他却毫无对策,只能是咬紧牙关,全力运功抵抗。
’扑!‘
在对方功力的催逼之下,吴子昂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一只玉手悄然按上他的背心大穴,温和而充沛的柔劲瞬间涌入他体内。
吴子昂立时就醒悟到这是来自蔚灵瑶的援手,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施尽全身功力与蔚灵援所输入的内劲一起,堪堪抵住那股涌入自己体内的强大寒劲!
’呼‘
随着一记风声,北郭先生的烟袋已闪着一溜黄芒直点向鬼王身后命门大穴。
而几乎就在同时,燕不负腾空而起,凌厉地飞出一脚,踢向鬼王头顶百会。
因救人心切,这两人所取之处,皆是鬼王要穴,务要逼得鬼王放手。
左行远与莫言各自斜跨一步,分别来到鬼王的左右两侧,功运全身,却是凝而不发!
鬼王冷笑一声,掌上寒劲吐处,吴,蔚两人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连退五步。其后鬼王身形如鬼魅般闪了闪,轻而易举地避开燕不负与北郭先生的合击,并趁势再次向吴子昂扑去。
眼前青衫闪动,吴子昂只觉左手一麻,手中那块旧羊皮已然被鬼王夺去。
而夺得失魂引之后的鬼王,并不就此作罢,眼中杀机毕现,手起掌落,疾向吴子昂头上拍去。
左行远与莫言虽早有准备,却未曾料到鬼王身法如此之快,快到他们尚来不及有所反应。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吴子昂身后的蔚灵瑶忽地上前一步,双手圈住对方后腰疾向一旁地上滚去。
“轰”的一声巨响,鬼王这饱含杀意的一掌以毫离之差击空在地面上。
鬼王正欲再下杀手,一道刚正混厚的拳劲已无声无息地向他背后涌来。
冷哼一声,鬼王头也不回地挥出一掌,硬生生与拳劲的主人拼了一记。
又是一声闷响,鬼王肩头微晃,旋即站稳了身躯,而莫言却是连退三步,面上红晕一片。
莫言是全力一击,而鬼王却是随手反击,孰强孰弱,可谓一目了然。
得此一缓,燕不负与北郭先生连忙抢上前去,将吴,蔚两人护在身后。
鬼王并未再出手,手持失魂引站在原处,目光一一从左行远,莫言,燕不负及北郭先生四人身上掠过,随后冷笑道:“流云袖,百步神拳,燕家惊风腿,乾坤点穴手,很强的组合,可惜还不放在老夫眼里!”顿了一下,又望了面色苍白的吴子昂一眼,清瘦的面容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子昂日后还要多加小心,须知老夫随时随地都会取你性命!”言毕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之下,已是出现在房屋之上,之后几个起落,便已无影无踪!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3章
听闻鬼王这番话语,吴子昂不禁觉得头皮发麻,惹到这么一个可怕的顶级高手,无异于被施了催命符咒,看来自己日后恐无宁日了!
依鬼王的身份,竟然这般’惦记‘他,倒真让感到’受宠若惊‘!
左行远,莫言,北郭先生,燕不负四人互望了一眼,脸上不禁现出苦笑之色,想他四人俱是名震一方的武林高手,然而合起手来却仍然奈何鬼王不得。
’青衫鬼中王‘,名列四绝中的人物,其武功果真是强绝天下!
“吴兄没事罢!?”
蔚灵瑶美目凝视着吴子昂苍白的脸,轻声问道。
“我没事!”吴子昂摇摇头,面上现出歉然的神色道:“真是抱歉,我没能保住失魂引!”
“吴兄无须自责,鬼王若看上某样东西,普天之下还真找不出几人来能护得住!”蔚灵瑶玉容现出苦笑之色道:“罢了!这失魂引落在鬼王手里总强过落入魔门手中!”
“我们走罢!”
扫了一旁犹在惊惧中的云夫人一眼,燕不负拉起男孩的小手说道。
嗯!
其他人点点头,迈步按原路走去。
出了千红楼,一行七人重新来到大街之上。
在回米行的路上,吴子昂双眉微皱,望着伏在燕不负背上的男孩怔怔出着神。
一旁的蔚灵瑶发现了对方的异样,不由轻声问道:“吴兄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安置这个可怜的孩子!”吴子昂面上微现出苦恼之色,无端树下鬼王这般强敌,他自己尚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照顾这个八九的孩子!?
“吴公子无须烦恼,老朽有一个两全齐美之策!”未等蔚灵瑶开口,燕不负忽然转过头微笑说道。
“哦!前辈有什么好方法,但请说来!”吴子昂不由面上一喜,连忙问道。
“老朽今已花甲之年,然而膝下并无半子可传我衣钵,今日看这小娃资质不错,因此动了收徒之念,不知公子能否成全?”燕不负笑呵呵地说道。
“前辈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多谢前辈!”吴子昂闻言心中大喜,连忙向对方道谢。
“公子无须道谢,说起来还是老朽占了大便宜,白捡了一个徒弟!”燕不负望了望伏在他背上已沉沉睡去的男子孩,苍老的脸上现出怜悯的神情。他之所以要下这孩子,一方面是他确实想收一弟子以传衣钵,但另一方面他亦是看这孩子身世过于可怜。而比较起来,应是第二个理由占多数罢!
七人返回米行时,已是接近晌午。左行远吩咐米行老板去准备酒菜,自己带着众人来到后厅堂。
吴子昂本想就此告辞,前去父亲那里,但左行远几人诚意挽留,无奈之下只得答应饭后再走。
不消片刻,酒宴已准备妥当,左行远,吴子昂,蔚灵瑶六人再加上男孩相继落座。
此时吴子昂与蔚灵瑶皆已揭下面具,蔚灵瑶还是身男装打扮,但那清雅如仙的面容却仍使得吴子昂心神不定。
“吴公子,来,老朽给你满上!”左行远起身便要给吴子昂倒酒,后者见状连忙将起身道:“这可使不得,还是晚辈来罢!”说着从对方手拿过酒壶,先后给左行远,燕不负,北郭先生,莫言倒满酒,然后目光望向蔚灵瑶,微笑道:“仙子可会饮酒!?”
“一点罢!”蔚灵瑶笑吟吟地点头道。
为蔚灵瑶斟了一杯之后,吴子昂最后方为自己的杯子填满酒,这才落座向左行远等人笑道:“几位前辈不要称呼我为公子,就叫我子昂好了!”
“好!叫子昂显得亲近!”燕不负伸筷为身旁的男孩挟了个鸡腿,口中笑道。
“那子昂也无须张口闭口地称呼我们前辈,就如灵瑶那般称呼便可!”左行远笑咪咪地捋着颌下银须说道。
“遵命!”吴子昂微笑着说道。
“好了,废话不需多说了!咱们还是先干一杯罢!”望着北郭先生一脸馋意,吴子昂便已猜到对方必是一名酒鬼,嗯,烟酒不分家,这老人家的嗜好还真广泛。
听到北郭先生提酒,众人举起酒杯,除蔚灵瑶浅尝即止外,其他人皆是一饮而尽。
喝下这杯酒,吴子昂再次起身为各人斟满,正想再为自己添上一杯时,忽听得蔚灵瑶道:“吴兄适才受伤不轻,这酒还是少饮为好!”
吴子昂闻言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停下倒酒动作。
“灵瑶说的是!子昂还是少喝罢!这酒壶由我掌管好了!”左行远伸手拿过酒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虽然蔚灵瑶此时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作为朋友的一种关心,但就是这种关心,至今为止也只有吴子昂一人荣幸得到而已!
“恕我不能陪前辈们畅饮了!”吴子昂缓缓坐下,向众人微笑道。此时他心中亦感到蔚灵瑶对他的不同,不过,他并未自恋到认为自身有什么非凡的魅力,引得这仙子投怀送抱!以往商场的经验告诉他,对方接近他也许是另有所图!
“嘿嘿!少一个人抢酒,我正求之不得呢!”北郭先生嘿嘿一笑,一仰头,又将面前的酒干了。
燕不负,左行远,北郭先生,莫言皆是好酒之人,因此推杯换盏,饮的痛快至极。
吴子昂不再饮酒,只是就着菜肴,吃了一碗米饭。尽管他已经提醒自己要保持一下形象,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仍使得他的筷子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伸进大大小小的盘子里。不但使左行远等人目瞪口呆,就连蔚灵瑶亦忍俊不禁,一双如水明眸尽是盈盈笑意。
“不好意思!习惯了!”发觉各人饱含笑意的目光,吴子昂不禁老脸一红,郝然说道。
“无妨,无妨!以我之见,子昂吃饭的动作深得老燕惊风腿的要旨,当真是疾势如风,一气呵成!”左行远哈哈一笑道。
提起武功,燕不负忽地想一事,笑向吴子昂道:“子昂,昨日碧湖孤山,你所施展的剑气可是玄天剑诀?”
“是!”吴子昂点了点头,但随之又道:“不过,我只是习得其中三招!”
“如此说来,子昂可是与铁刃相识?”燕不负接着又问了一句。
“铁刃?铁大哥!”吴子昂先是一怔,继而讶然道:“燕老认识铁大哥?”
“哈哈!十三年前,卫国太子大婚之日,老朽凑巧身在杭城,因久慕百花酿之名,故特意深夜潜入皇宫酒窑,想要一饱口福!然而却未曾料到,在我之前早有人捷足先登,一手百花酿,一手酱猪蹄,背倚着酒桶,吃喝的不亦乐乎!你猜那人是谁?”燕不负笑问道。
“难道是铁大哥!”吴子昂想都不想地答道。
“正是这小子!”燕不负含笑点头道。
“那后来呢!?”
听燕不负讲起这段旧事,不但吴子昂,就连蔚灵瑶,左行远等人亦被引起了兴趣,想听对方下文。
“后来!后来我就想,大家都是贼,我怕什么啊!于是我就现身走了进去,向铁刃那小子道,喂,小伙子,往里边让让,给老头子我腾个地方!”燕不负望着众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再后来呢?”吴子昂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嘿嘿,再后来,我和铁刃那小子把酒窑里十几坛百花酿全都喝了个精光!”燕不负眼中露出陶醉的神情,似乎在回味当日痛饮的情形。
“就这样,燕老你和铁大哥相识了!?”吴子昂摇头失笑,他只知铁刃嗜吃,却未曾料到对方也是一职业酒徒。
“嗯!那小子当时也就你这般年纪,却已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墨剑行天下,十步杀一人!‘自彤云湖一战,铁刃孤身单剑连毙魔门二十一位高手之后,墨剑铁刃之名已直追四绝!”说到这里,燕不负笑望着吴子昂道:“先有魔帝,再有墨剑,子昂的靠山如此强大,除鬼王,仙圣,道狂几位顶级高手之外,恐怕无人再敢动你分毫!”
吴子昂怔怔听着对方之言,半晌才苦笑道:“可惜要我命之人,恰恰就在燕老排除的这几位顶级高手之中!”
“这倒是个难题啊!”燕不负收起笑容,换上一副凝重之色道:“依鬼王神鬼莫测之能,子昂今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魔帝!”这时,从不轻易开口的莫言忽然开口说出两字。
“嗯,这倒是个办法!”左行远立刻明白莫言的意思,向吴子昂道:“不如请魔帝前来,想两人同列四绝,应该会给些薄面罢!?”
“这个不好说!”吴子昂苦笑摇头,在青松林时,鬼王已明言与卫玄衣交情匪浅,却仍然对他痛下杀手,可见对方一旦翻情便是六亲不认。再者如今卫叔远在恒城,远水救不了近火,恐怕未等他传信过去,鬼王已经要了他的小命!
摇了摇头,暂将这烦人之事抛在一旁,吴子昂微笑道:“莫为了我的事扰了大家的酒兴,来罢,我以饭代酒,敬各位一杯!”说着,端起饭碗,拿起筷子,继续他方才风卷残云般的表演。
蔚灵瑶美目注视着身旁这个埋头自顾扒饭,完全不顾自己形象的男子,不禁哑然失笑。无数年轻俊彦,名门子弟,在她面前无不小心翼翼,力求将最完美的形象展现给她,而眼前的男子却偏偏与其大相径庭,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也许在他眼中,她与平常的女子并无什么分别罢?想来在他心中,只是留有一个名叫依依且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罢?
想及此处,蔚灵瑶心中没来由地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失落之感!她立刻吃了一惊,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要知她接近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引导她走上’道‘途,尽此而已!
轻轻摇了摇头,蔚灵瑶将心中的失落排出,绝美的玉容又现出平日那般恬然素雅的神情!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4章
待用过午饭,吴子昂心系父亲,不再逗留,起身向蔚灵瑶,左行远等人告辞!
“子昂,闲暇时别忘记找我们几个老头子喝酒!”左行远,北郭先生,燕不负,莫言满面红光,将吴子昂送到门外。
“一定!”吴子昂笑笑,又望了那个男孩一眼,向燕不负道:“这孩子就劳燕老费心了!”
“子昂放心罢,作为师傅,费心那是应该的!”燕不负荆摸着男孩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此时那男孩已无惊慌彷徨之色,虽未满十岁,却也分得清好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吴子昂,竟隐隐透着一丝不舍。
“再会了,各位!”吴子昂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蔚灵瑶身上,心中忽地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微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此书聊表心意,希望仙子笑纳!”
“多谢吴兄!”蔚灵瑶并没有推辞,微笑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本失落三月的本派秘籍’玄心诀!‘
“告辞!”
向着众人一拱手,吴子昂转身向着大街行去了。
“这小子……!”望着吴子昂离去的身影,左行远不禁自言自语道。
“左老想说什么?”一旁的蔚灵瑶转头问道。
“我想说,这小子不简单啊,不但武功惊人,更兼少年老成,心智过人!若假以时日,其成就恐怕不在四绝之下!”左行远手捋银须,肃容说道。
“我亦深有同感!”蔚灵瑶闻言点点头,回想起上午千红楼之行,不由深有感触地道:“就如上午在千红楼花园,若不是事先知道底细,我亦几乎如云夫人一样,认为那块被抛之地上的旧羊皮只是赝品而已。观他行为之老练沉稳,有如十多年的老江湖,我实在无法将之与一个自幼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公子哥联系在一起!”
“若是作为敌人,这种人无疑是危险的!”燕不负似是在提醒蔚灵瑶,语气凝重的地说道。
“这一点,灵瑶一月前就认识到了!”蔚灵瑶轻叹一声,望向左行远等人道:“几位前辈若是晓得他在一月之前尚是一个武功门外汉,便会明白灵瑶此刻为何如此担忧了!”
“什么?”
此言一出,左行远四人不禁大吃一惊,脸上齐齐现出骇然之色。
***
离开了米行,吴子昂在街头租了一辆马车,前往洛城城守府。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打的‘无异是到达一处陌生目的地所应采用的既省时又省力的方式。
乘着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方到达洛城城守府,若要步行,怕不得时间加倍。
下了马车,付了车钱,吴子昂方向城守府大门行去。
“站住!”
大门虽是敞开,但门里门外却分别有四名卫士持刀站立,见到吴子昂前来,门外两名卫士立刻上前一步拦住去路,口中轻喝道。
“我有要事求见吴天翼大将军!”吴子昂连忙说明来意。
“你是什么人?”
听道对方要见吴天翼,两名卫士脸上立刻露出怀疑的神色,立刻追问道。
“我是吴大将军之子吴子昂!”吴子昂望着两名卫士如实地报出自己的身份。
“哦?”两名卫士闻言微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吴子昂,待看到对方神情自若,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后,遂道:“公子请先稍等!”
然后转头又向门内两名卫士其中之一道:“去通报刘管家,让他老人家前来认人!”
那名卫士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直向府内奔去。
听那卫士提及刘管家,吴子昂心中不由一动,莫非是福伯?
片刻之后,那名卫士去而复返,身后紧跟着一位老者。
只一眼,吴子昂便认出那老者确是吴府的老管家刘福。
“公子!”
望着门外站立的吴子昂,刘福老脸上现出激动之色,紧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对方的手喜道:“真是公子!
“福伯,你,你怎么到洛城来了,娘她……!”当时吴子昂随卫玄衣离开将军府之前,曾命刘福送秋雪晴回九王府,在他想来依刘福之忠心耿耿必会留下保护母亲才是!
“公子莫急,夫人她无事,咱们进去再详谈!”刘福看出了对方的担忧,忙解释道。
“好!”听闻母亲灵夫人无事,吴子昂心中放下心来,迈步随刘福走进城守府。
进了前厅,刘福吩咐下人为吴子昂沏了一杯茶,自己则站在一旁。
“福伯,我娘现在何处!?”吴子昂心系灵夫人安危,因此顾不得喝茶,急声问道。
“夫人她现在九王府,有少夫人每日相陪,公子可放宽心!”刘福连忙向吴子昂细说当日的情形。原来刘福送秋雪晴返回九王府时,九王爷早已得知了将军府的变故,秘密派出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女将灵夫人及夏诗冬画一同接回。刘福原本也是打算留在灵夫人身侧,但灵夫人却一心挂念夫君安危,便遣刘福前往洛城,以尽保护之责。
听对方说完事情经过,吴子昂这才完全放下心来,由此看来,他这个老岳父是站在将军府这边的,不过依他猜测,对方肯如此做并不仅仅是因为亲家关系,应是另有所图!不过无论如何,母亲平安无事确是他最大的欣慰!
“我爹呢?”拿起茶碗,喝了口水之后,吴子昂又问道。
“老爷尚在南城巡视,还没有回来!”刘福轻叹一声道,事实上,吴天耀一天之中除却晚上睡觉休息,其余时间都是在城头上度过。
“怎么了福伯?”听闻对方轻叹出声,吴子昂不禁问道。
“近日南卫军队攻城愈频,又闻平阳城外朝廷大军已至,老爷虽然表面并无异常,实际却心急如焚,常常彻夜不眠,长此下去,身体怕终有撑不住的一天!”刘福脸上忧色愈浓,口中叹道。
刘福所说的局势,吴子昂亦有所体会,想起乘船来洛城时,蔚灵瑶对他说过的’弃城之计‘,心中不由暗想,依父亲之能也应该想到此策,那为何还如此忧急呢!?
’呜,呜,呜……‘
正当吴子昂默想之时,忽听得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外面传来。
“福伯,这是……!?”吴子昂连忙问道。
“唉,南卫军队又开始攻城了!”刘福眉头紧皱,长长的叹了口气答道。
“福伯,带我去见爹爹!”与其在这坐等,不如前去城头,也许自己可为父亲出一分力。吴子昂微一思索,立刻打定主意道。
“这可使不得,虽只是防守,但飞箭无眼,万一伤着公子可如何是好!”刘福并不知吴子昂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因此连忙劝阻道。
“放心罢福伯,不会有事的!”吴子昂笑着说道:“福伯若不带我去,那我自行前去也可!”
“好罢,好罢!”见对方心意坚决,刘福无奈地点点头,道:“公子一定要万分小心,到时尽量躲在老奴的身后!”
“好!”吴子昂微笑点头应道。
“那随老奴走罢!”刘福无可奈何地前头带路,领着吴子昂去了。
一老一少出了城守府,疾向洛城南城墙而去,城守府与南城墙距离并不遥远,两人只是依靠步行,不过一刻钟便已赶到。
而此时洛城城南已是一派紧张气氛,城头上,无数守军张弓搭箭,指向城下愈来愈近的南卫军队。
而吴天耀则在城头傲然而立,一双虎目紧盯着城下一队队阵形严整,持刀立盾逐步向前推进的南卫步兵。
在吴天耀身后,有燕衡,赵以恒等几名将领,其中更有从京城而来的上将军田光。
“此次卫军攻城,不同以往啊!”望了半晌,吴天耀剑眉深皱,缓缓说道。
“不错,看其前军所布兵阵,已是上次攻城的三倍之多,而且其中所配置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亦大大扩增!”田光举目凝望,忽地面色一变,用手一指南卫步军中的庞然大物道:“那是吕公车么?”
“如果我们的眼睛都没有花,那想必就是了!”吴天耀淡淡地道。
“那东西倒真让人头痛!”身后的燕衡闻言露出凝重的神情,缓缓说道。
吕公车是一种最为巨大的攻城器械,车起数层,与城同高,内藏兵士,外蔽皮革,一旦推到城头,其车中兵士或以强驽扫射,或跳上城头直接厮杀,端地领守城一方头痛不已。
不过此车一是费料费时,制作不易,二则体型庞大,须二十余名兵士方能推动前行,受地形限制,因此并不常见。
不过,吴天耀等人所看到的吕公车无疑是经过改进的,高度不变,然而车身却窄小了很多,而相应的,移动速度亦加快了不少,在车子周围,一队步兵张好大盾,以防城头弓箭手对推车兵士的射杀。
就在吴天耀等人全神留意吕公车的动向时,一兵士匆匆赶至,单膝跪地口中报道:“报大将军,刘老管家与少公子到了!”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5章
吴天耀闻言面上不由一怔,继而眼中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激动之色,口中却甚为平静地道:“带他们过来罢!”
“是!”
那兵士应了一声,起身回去通传去了。
“是子昂来了么?”一旁的上将军田光讶声问道。
“应该是了!”吴天耀将目光转回城下密密麻麻的南卫攻城部队,心中却暗想这孩子怎会来洛城寻他,难道玄衣也来了?
片刻之后,刘福与吴子昂的身形便出现在墙头。
“爹!”吴子昂疾走两步,来到吴天耀面前跪地便拜。
“起来罢,眼下军情紧急,有什么话待敌兵退去再说!”吴子昂的目光只是在吴子昂脸上停了一停,注意力便重新回到城下缓缓进逼的南卫军队上来!
“孩儿遵命!”望着父亲略显憔悴的脸庞,吴子昂很能了解对方在内忧外患压迫之下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暗叹了一声,起身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亦将目光投望在城下成千上万的南卫军队之上。
望着城上规模庞大,阵势严整的南卫军队,吴子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是曾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古代攻城战,但如今身临其境,心中不免即紧张又兴奋。’轰,轰!‘
听着那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便可知道这支攻城的部队素质定是非同一般。
“杀!”
在即将到达城头弓箭手射程那一刻,南卫攻城军队忽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同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洛城城头守军立刻万箭齐发,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地怒射而出,直向城下的南卫军队当头射去。
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连绵不绝,而随之响起的便是南卫士兵接连不断的惨呼声。尽管架起了盾牌,但居高临下的密集如雨的箭矢却仍然让处在最前方的南卫兵士吃尽了苦头。
成片成片的兵士中箭倒下,然而后继的兵士却毫不退缩,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
同时南卫弓箭手亦张弓搭箭,开始还击,以期压制住对方的远程火力,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
“天耀,你还是与子昂回去罢!这里有我便可!”望着从城下射来的箭矢,田光担心吴天耀的安危,于是提议道。自奉秦帝武威之命来到洛城,他不但没有按旨意说服对方,反而以各种托词留在洛城,助吴天耀守起了城池。
“不必!”吴天耀摇了摇头,目光集中在敌方中缓缓移动的吕公车上,沉声道:“传令下去,一待敌人吕公车进入射程,优先射杀其推车兵士!”
“是!”一名裨将闻声领命而去。
望着那不下于三十之数的庞然大物,吴天耀与众位将领心中都明白,南卫这次攻城是下了血本了!
震天的喊杀声中,终有一部分南卫军队突破了城头守军的箭雨,开始架设壕桥于护城河上,以供后继攻城部队通过。
在盾牌与弓箭手的掩护下,后继攻城部队冒着箭雨陆续通过护城河,来到距城墙近三米左右开始云梯,而覆有牛皮的冲车亦开始缓慢向城门移去。
在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之后,南卫军队终于冲至城墙下,陆续攀上云梯,开始了夺城之战。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攻城一方无疑是处于劣势的。攻城兵士未冲到城下,已然被守城弓箭手射杀近半。之后架设云梯,攀援直上,然而要面对的却是迎头而来的檑木与滚石,甚至是沸油!
一个南卫的兵士顽强的攀梯直上,然而却在即将登上城头之时,被一支忽然伸出的锋利叉竿切断了双手,在血光迸现之中惨呼跌下。城下地面三米之内,等待他的是大量如犬牙交错般的尖刺木桩,那上面已然挂穿着数百南卫兵士的尸体。
相比之下,守城军队躲于箭垛女墙之后,以逸待劳,损伤甚微。
攻守损伤如此不均,故孙子有云:“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震天的喊杀声中,却掩饰不住一声接一声凄厉的惨呼。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这就是战争!”望着那无比惨烈的局面,吴子昂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生命,在这惨烈的战争中如草芥一般,然而这却是必须的,在这乱世之中,一个人,一个势力或是一个王朝若想生存下去,所依靠的唯有’铁‘与’血‘!”
战斗仍然在继续着,南卫军队凭着悍不畏死的气势,终于借云梯攀上墙头,开始了更为惨烈的白刃战。而与此同时,那三十余量庞大的吕公车亦逐步向城墙推近。
虽然城头守军依令以密集火力全力射杀推车士兵,但南卫却是预备了一批又一批后备力量,前面推车士兵倒下,后面迅速补上。一群群南卫兵士的尸体,铺成了吕公车前进的道路。
“投石车,准备!放!”
眼看着吕公车缓缓逼近,城墙之上所架的投石车在令旗的指挥下,开始了发射。
此年代的投石车只能够投射体积转小的石块,因此无法作攻城之用,但若守方以此来摧毁攻方的木制攻城器械或是杀伤排列密集的军队,却往往可收到奇效。
一时间,数不清的石块呼啸而至,虽然投放并不十分精准,但饶是如此,亦对南卫攻城军队造成巨大的危害。
数台冲车被砸成碎木一堆,更有数台行动缓慢,体型庞大的吕公车亦被石块击的体无完肤,其站在最顶上的兵士亦损折严重。即便是没有击中攻城器械,那从天而降的石块亦将密集的南卫兵士砸得血肉模糊。
“大将军!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
在南卫军队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一位中年将领面带焦急之色向莫不为进言道。
“齐将军可有更好的主意么?”莫不为闻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没,没有!”齐姓将领一怔之下,赧然摇头,但随即又急急道:“可是这样攻城,伤亡实在太大了!而且按此下去,即便是损耗全部军队,亦无可能攻破洛城!”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望着前方万军撕杀的惨烈场面,莫不为面上现出无奈之色道:“皇上令我与轻侯半月之内拿下这洛城,如今期限过半,我等却一筹莫展,朝中大臣亦对于此颇为不满,攻城之举,我实是迫不得以啊!”
“这些兵士跟随我莫不为西征北战多年,你以为我不心痛么?但我又有何办法,年初我回京之前,就洛城守将一事,曾再三告诫黄祖,丁平此人贪财好色,不足以担当北门守将重任,却未曾想到那厮将我之忠告置若罔闻,终造成洛城之失。我三十万大军被本朝的坚城挡于城下,以至于苦攻不下,损兵惨重!无论日后洛城夺回与否,都将是我南卫王朝羞辱的一笔!”
说到这里,莫不为脸上现出愤怒之色,想他行军打仗二十余年,何曾打过如此窝囊的战役!那黄祖有用人不当之罪,本应重惩,然而却因其是太子部下,而终免遭责难!
“可是眼前……!”望着莫不为罕有的愤怒之色,齐姓将领便知道一向冷静沉稳,喜怒不言于色的主帅为此事确是动了真火,因此话到半截便不敢再言。
“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亦不会放弃,眼前我与轻侯南西交相攻城,勿要使吴天耀忙于应付!再拖得几日,这最终胜负便可一目了然!”莫不为回复了往日的冷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沉声说道。“将军可是另有妙策!?”齐姓将领听出对方话外之意,不由欣喜地问道。
“不是我,而是赵启!”莫不为淡淡答道。
“赵启?”齐姓将领闻言不由一头雾水,怔了半晌方道:“那不是秦国老将么?”
“秦将赵启现已率十七万秦军兵至平阳城外,我若所料不差,近日之内,平阳必有大战!”莫不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平阳若被赵启收回,这洛城便是孤城一座,一待吴天耀补给断绝,城池便不攻自破!”
“若真如此,将军眼下何须这般强攻,只要团团将之围住,静待时机来临便可!”齐姓将领闻言不由面上一喜,随即又进言道。
“不!”莫不为摇摇头,眼中现出凝重之色,沉声道:“我不能给吴天耀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是伤亡再惨重,我勿要使他不能分心平阳!”
“末将明白了!”齐姓将领此时已完全明白莫不为的意图,心中不由暗叹,能让本朝两大名将如此小心慎微,那吴天耀可怕之处已不用多言了!
夺城之战此时已趋至白热化,南卫仅余的十余量吕公车终成功接近城墙,车上兵士立刻跳上墙头,与从云梯攀登而上的兵士们一起向守城秦兵发起攻击。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6章
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洛城城下,死尸遍地,无数兵士流出的鲜血几乎将土地浸透。
在损折了近万名南卫兵士之后,莫不为终于下令撤军,至此,整整一下午的攻守战以南卫无功而返宣告结束。
“威武!威武!威武!”
见南卫军队撤退,洛城城墙上的守城兵士挥舞着兵器,齐声发出一阵又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望着这一幕,莫不为双目中现出叹服之色,能得手下将士这般衷心拥护,他自认办不到。
“好一个威武将军,好一个吴天耀!”再次望了望城头上傲然而立的高大身影,莫不为口中发出一声轻叹,这才缓缓别过身,向着自己的大营行去。
***
吴天耀战后清理事宜交给燕衡,赵以恒两人,自己与田光,吴子昂,管家刘福返回了洛城城守府。
脱去全副武装的盔甲,吴天耀与田光坐在椅子上,同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子昂,你怎么会来洛城?你卫叔叔呢?”喝了口茶,吴天耀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卫叔现在恒城效外养伤!”吴子昂连忙回答道:“是卫叔让我南下到洛城寻您!”
“玄衣的伤还没有好啊!”吴天耀面上现出一丝忧色,轻叹了口气又道:“把你离开将军府后这一月来的遭遇说于我听听!”
“我与卫叔离开将军府,便前去清音寺赴约……!”见父亲相问,吴子昂当下将自己这一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其间他略去了与鬼王交手以及被蔚灵瑶相救那一段,同时对自己的武功也只是一笔带过。
他之所以有所隐瞒,是怕对方为他担心,若是得知他被鬼王如此的’惦记‘,父亲岂非忧上加忧。
“知我者,玄衣也!”听完吴子昂的一番叙述,吴天耀面上神色变幻,半晌才喟然叹道。此时他已明白卫玄衣的用意,一是想让自己在撤军回秦之前再见子昂一面,二是为了子昂免受波及,从此在南卫境内安身!
“爹,你今后有何打算?”已得知母亲无恙的吴子昂,现在最担心的是父亲的去从,因此试探着问了一句。
“子昂为何这样问?”吴天耀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孩儿前来洛城时,曾偶遇蔚仙子,听她分析目前洛城的形势,孩儿觉得很有道理!”吴子昂将上午蔚灵瑶与他说的一番话原封未动地一一道来,然后向着吴天耀与一旁在座的田光问道:“父亲和田叔觉得如何?”
“弃城!”吴天耀与田光相视一眼,目光中均饱含惊讶之意。
“我倒小看了这天池弟子!”片刻后,吴天耀别过头脸上现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
“蔚仙子既然能看出弃城是目前我们唯一退路,那莫不为与霍劝侯又怎能看不出!”田光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道:“莫不为和霍轻侯在做什么?要知道就单依他们那三十万兵马,是根本无法奈何我们的,强行攻城只是徒增伤亡而已!我若是他们,只消牢牢将城围住,一待天耀你后院起火不得不退回平阳之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收复洛城!”
“他们是想用接连不断的攻城战,迫使我无法分心平阳!更不能轻易率军撤退!”吴天耀淡淡说道:“老霍与老莫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这洛城让我占了这么久,更累得他们损兵折将,你想他们两人会让我轻轻松松地撤回平阳么?”
“撤军一事天耀可有十足的把握?”田光沉思了片刻,然后用期盼的语气问道。
“按眼下的情势,全军尽退已是不可能,必须留下一支精兵以应付卫军攻城!”吴天耀望着田光缓缓说道:“按原计划,老田你先带五万骑兵连夜渡江返回平阳!”
“我?”田光微微一怔,然后摇头道:“这事还是让以恒负责吧,我留下来助你守城!”
“眼下平阳之危更甚于洛城,那里只有图之一人独力支撑,实是辛苦的很,你去帮帮他,我这里尚有精兵近四万,守城足够!”吴天耀面上一片轻松的神情,微笑说道。
“那之后呢?”见对方如此说,田光只得点头答应,但生性谨慎的他又追问了一句。
“再低挡卫军一轮攻势之后,我会留下五千精兵殿后,其余全数而退!”吴天耀胸有成竹的笑道:“老田自管安心撤去,这里一切我早已安排妥当!”
听吴天耀语气之中甚有把握,田光心中也不禁一松,微笑道:“好罢,那我这就下去安排,天耀,咱们平阳见!”
“好!”吴天耀含笑点头,道:“事不宜迟,老田快去罢!”
“我先告辞了!你父子好久不见,好好聊聊罢!”田光向着吴天耀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厅堂。
待田光的身影不见,吴天耀面上笑容渐渐敛去,低头沉思不语。
“爹!”吴子昂轻轻地唤了对方一声。
“哦!”吴天耀忽地醒悟到自己的儿子尚在房内,脸上强涌起一丝笑意道:“子昂,你远道而来,想必累了罢,去休息一下,一会我吩咐老刘准备晚饭!”
“我不累!”吴子昂摇了摇头,目光凝望着对方,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轻声道:“我想问爹一件事!”
“什么事?”吴天耀微微一怔道。
“我想问爹爹,那留下断后的五千精兵归何人指挥?”吴子昂紧盯着对方的双眼,轻声问道。
闻听此问,吴天耀身躯忽地一震,与吴子昂相视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与悸动。
“你问这个做什么?为父当然自有安排!”只是短短的一瞬,吴天耀面上立刻恢复了平静,口中淡淡地回答道。
“是爹爹您吧?”观察到对方神情的变化,吴子昂心中已全然明白,父亲确实是打定主意,将战死疆场作为自己的最终归宿!
“子昂,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聪明了!”吴天耀用异常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轻叹一声道。
“人道:”父子连心“!您心里想些什么,孩儿岂能不知!”说到这里,吴子昂脸上现出一抹苦笑道:“爹,你当真准备就这样抛下娘和我不管么?”
吴天耀闻言心中为之一痛,脸上却异常平静地道:“我曾说过,做为一个将军,我生命的全部意义皆在于这千军万马纵横的疆场之上,我可以倒在疆场之上,但我绝不会倒在斩台之下!子昂,如若有一天,你成为了一名将军,便会清楚军人的尊严高于一切!”
“爹!”吴子昂双目忍不住泪光涌现,颤声道。
“为父主意已定,子昂无须多言!日后若见到你娘,就说我对不起她!”吴天耀强压下心头的波动,起身来到窗前,背向着吴子昂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罢!”
“孩儿告退!”知道自己的劝说并不能使父亲改变主意,吴子昂只得黯然地退出了后厅堂。
听闻吴子昂的脚步声渐远,吴天耀这才缓缓转过身,双目泪光闪动,面上却仍是一片坚毅之色,口中低低道:“将军百战终有死,折戟沉沙不须还!”
吴子昂出了门,正自闷闷不乐之时,忽见管家刘福正蹲于院内,手里拿着一袋烟,吧嗒吧嗒地抽着。
“福伯!”吴子昂走过去,轻唤了一声。
“公子!”见他前来,刘福仰起那张苍老的脸,手拿烟袋微笑示意道:“公子可要抽上一口?”
吴子昂面上一怔,随即蹲下身子,摇了摇头。
“公子面带愁容,可是因为老爷之事!?”刘福将烟锅轻轻在石阶上磕了磕,将带有余火的残烟磕尽之后,方收入怀中,笑着向吴子昂问道。
吴子昂黯然的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道:“爹爹已是下了决心与这洛城共存亡,我无法劝得他回心转意!”
“老爷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公子,随其自然罢!”刘福将目光投向厅堂,摇了摇头说道。
“福伯,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吴子昂望着眼前这位须发俱已花白的老人,关切的问道。
“老奴么?”刘福闻言不禁笑道:“老奴的打算就是,老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三十年了,少了我的伺候,老爷会很不习惯的!”
“我明白了!”吴子昂点点头,缓缓而坚决地道:“福伯尚且如此,那身为人子的我更应留下陪同父亲守城!”
“这可万万使不得!”福伯吃了一惊,慌忙道:“老奴已是年纪一大把,死不足惜,可公子还年轻,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况且,老爷也是不会同意你留下的!”
“我决定的事,也是不会改变的!”吴子昂轻笑一声,站起身道:“福伯,我饿了,准备晚饭罢!?”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7章
当夜,田光按原计划亲率五万骑兵渡江,而此时,洛城外霍轻侯部又趁夜攻城。他与莫不为昼夜交替,轮流攻城,勿要使吴天耀疲于应付。
对此,吴天耀早有防范,虽然城内十万守兵已去大半,但剩余军队伍用来守城,十天半月之内亦无问题。
夜间攻城,攻城一方虽然可借夜幕掩护,以单兵迅速接近城墙,从而使其花费很小的代价便可对城头守军发起强攻,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城头守军只须点燃火炬伸出城墙之外,用眩目火光来封闭城头情况,便可使攻城者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而这一点,攻守两方心知肚明。
霍轻侯此次攻城只是单纯骚扰,只派了不到三千人的部队,佯攻一阵,在遭到了城头守军的抵抗之后,便偃旗息鼓退去。
而洛城内的撤退行动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五万兵士及战马分乘近两百艘战船连夜撤向平阳。万人攒动,却无半分吵杂喧嚷之声,除了间歇传来的几声马嘶便再无其它,单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吴天耀统兵之严整。
直至第二日寅时,五万铁骑方才全部渡过洛江,安全抵至平阳。
吴天耀彻夜未眠,一直等到最后一兵一卒乘上战船,方自轻松了一口气,而此时抬眼凝望,天边已是渐露曙光,新的一天已然来临了。
返回城守府,尚来不及合眼休息,却又闻城外鼓声隆隆,这标志着南卫莫不为军队又开始攻城了。
吴天耀轻叹了一声,穿起刚刚脱去的盔甲,便欲出门前往南城头。若在往日,他即便不去,亦有燕衡,越以恒等将代为指挥,一样可保城池无差,但如今城内守军只余四万,他必须亲自前去坐镇,以保得军队士气高昂。
“爹!”
才出得房门,便闻听后面有人相唤,吴天耀不由转过身,淡淡地道:“子昂,什么事?”
“爹爹可是要城头么,我想和您一同去!”眼见父亲一夜未眠,满脸尽是疲惫之色,吴子昂心中一阵不忍,口中说道。
“现在天色还早,你好好在府中休息罢,为父只是去城头巡视一番,没什么要紧的,南卫的攻城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吴天耀脸上现出一丝柔和的神色,故作轻松地向对方笑了笑,然后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爹……!”望着父亲高大的身影,吴子昂欲言又止,最后无可奈何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也许便是在城破之日与父亲一同战死!罢了,他这条命本就是糊里糊涂的来的,身为人子,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只是便宜了武威那狗皇帝,忠奸不分,枉为人君!他若是父亲,早就反了!
低叹了一声,吴子昂摇摇头,在这个忠君报国思想充斥的古代,父亲宁愿战死疆场亦不肯拥兵而自立,在他看来是迂腐,是愚忠,但在父亲看来却是为人臣子的本份!坦白的说,父亲也许是个英雄,但却不是枭雄,而在这个乱世上,后者也许比前者更容易生存!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成为后者。
一上午过去了,直至晌午用饭时,亦不见吴天耀回来。
“公子先吃罢!看这样子,老爷怕是在城头上与赵,燕将军他们一起吃大锅饭了!”刘福摇了摇头,仿佛对这等情形已是司空见惯了!
“好罢!”听对方如此说,吴子昂只得端起饭碗,一个人食不知味的吃着午饭。
一顿饭吃过,城外鼓声渐歇,想来是南卫军队的攻城战已经告一段落。
吴子昂与刘福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方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门一开,吴天耀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
“老爷,您吃过了么?”刘福连忙上前,为对方脱去甲胄,口中关切地问道。
“吃过了!”你和子昂也吃过了罢!“
吴天耀面上掩饰不住深深的疲态,眼中血丝清晰可见,声音亦透着一种喑哑道:“我去后堂休息,若有军情速速通传!”言毕,又望了吴子昂一眼,方转过身奔后堂休息去了。
吴子昂知道父亲一夜未眠,定是疲惫不堪,因此与刘福悄悄退出,以免扰了吴天耀休息。
两人来到院内,刘福方叹了口气道:“事无巨细,老爷必亲身为之,其所废心血多于常人数倍,长此下去,终有累垮的一天!”
闻听刘福之言,吴子昂默默无语,他想起在现代社会的自己,在与强大的竟争对手对抗之时,亦像父亲这样劳心废神,商场如战场,胜者存败者亡,其规律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失败失去的是财富,而后者失去的是性命,自己的以及部下将士的性命!
“公子在想什么?”察觉到吴子昂的沉默,刘福不禁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感觉心里有些烦闷!”吴子昂面现出忧虑之色,口中说道。
“公子不妨出去走走罢,老奴可调两名护卫相随,以保护公子安全!”见吴子昂甚是烦忧的样子,刘福不禁这般建议道。
“我只在城守府外不远处走走,无须带有随从!”吴子昂轻摆右手道。
“那好罢,公子切莫远走!”刘福点点头,口中仍不忘叮嘱对方。
“福伯放心罢,无事的!”吴子昂微微一笑,转身便向城守府大门行去。
“公子!”守门兵卫见吴子昂行近,连忙低头施礼道。
“嗯!”吴子昂向着那四名兵士微笑点点头,迈步出了大门。
来到大街之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吴子昂发现尽管此城已被父亲所代表的大秦攻占,但城内的居民似乎并未因此有什么骚乱不安,想来是由于父亲施行’不扰平民‘的政令之故罢!
不知不觉中,吴子昂渐行渐远,已经来到洛城中部最繁华之处,但见大路两旁摆满了各色小摊杂货,一声又一声各具特色的叫卖吆喝接连不断。
这好像是个集市罢?望着这热闹的街头,吴子昂不免有了几分闲逛的兴致,脚下随着人流在这貌似集市之处缓缓前行。
忽然之间,一个人影迎面而来,不轻不重地撞在他身上。
“哎哟,对不住!真对不住!”见撞了人,那人忙不迭地低头连连道歉。
“无妨,走路小心些!”吴子昂懒得计较这些无心之过,淡淡说了一句,便继续向前走去。
噫!才走得两步,他忽觉得有些不妥,下意识向怀中摸去,不禁一惊,在怀中的一些银两以及’魔神录‘竟然冀而飞。
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方才一幕,暗道一声不好,转过身,便见方才撞他之人正借着人群掩护快速地逃去。
运气还真是糟呵!才出来一会,便荣幸地被小贼光临了,他还真是有些想不通,依他普通之穿戴,怎会惹得小贼光顾!?
来不及多想,吴子昂功运全身,身形忽地拔起,凌空向那行窃之贼扑去。银两也就罢了,但那魔神诀可是万万丢失不得。
那行窃之人未曾想到吴子昂身怀武功,猝不及防之下被从天而降的对方一把捉住了后心衣服。
“还来!”吴子昂冷声道。
然而话音未落,便觉手上一松,那小贼竟然施出金蝉脱壳之法,只是滴溜溜一转,便舍却衣衫继续前逃。
望着手上衣衫,吴子昂一呆之后,不禁气极反笑,这古代的小偷看来比现代的精滑多了!扔下手中衣衫,吴子昂继续追赶。两人这一逃一追,立时引起了来往路人的注意。
知晓吴子昂会轻功,那小贼学了乖,不时的改变逃行路线,且专挑人群密集之地潜逃,因其身材矮小,有几次令吴子昂险些失去了目标。
小贼无疑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东拐西转,已然接近了一处巷口,他只消逃进去,便可有十足把握依地形之利避开对方的追捕。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进巷口之时,一个人影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前。
“砰”势急之下,来不及停住脚步的小贼一头撞进对方怀中,立时觉得如撞在石壁之上,剧痛传来,顿时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哎哟,真对不住,对不住!”那人上前一步,口中连声道着歉,然而一手却轻轻搭在小贼的肩头之上。
“你瞎……!”小贼正欲破口大骂,忽觉得肩头一痛,待双目触及对方容貌,不禁面色如土,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入口中。
而此时,吴子昂快步赶来,见到这一幕不由一怔。
“这位兄台想必亦遭到这厮贼手罢?”那人扭头向吴子昂露齿一笑,问道。
“多谢兄台相助!在下确实被这小贼偷去了重要之物!”吴子昂面上恢复了平静,双目打量着这名擒住小贼的年轻男子,对方亦不过与他相仿年纪,面貌虽称不上英俊,但却显露着一种逼人的英气,明亮的双眼神光闪动,身上虽只着一袭普普通通的灰衣,然而却给人以名家之风度。
“勿用客气,若不是兄台你追得紧,我若想捉住这厮倒还真要费上一般手脚!”年轻男子笑吟吟说道,然后转头向着身上只余白色小褂的小贼道:“拿来!”
***
这次出门一星期延误了更新,因事情很仓促,所以没有来得及通知大家一声,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今日起恢复更新!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8章
“什,什么?哎呀!”那小贼还想装糊涂,却忽地觉得一阵剧痛从手臂处传来,顿时忍不住叫出声来。
“拿来!”那年轻男子再次轻喝一声。
吃痛之下,小贼知道今日算是栽了,当下只得老老实实用另一只手向怀内摸去。
吴子昂的银两,魔神录,以及一只紫色的钗饰一一被掏出。
年轻男子率先从小贼手中拿过那只紫钗,脸上掩饰不住一种失而复得的喜色,松开了捏在小贼身上的手,细细地磨裟着钗身,双目中现出一片柔和之色。
吴子昂也不客气,上前一步,将属于自己的银两及魔神录收回。待细看这名小贼的面容,却是不由一怔,与他想像的猥琐面容截然相反,这名小贼长的却是浓眉大眼,容貌周正的很,若不是被捉个现形,他还真想像不到对方是个以地窍为生的小贼。
“这厮倒有些本领,你我穿着都属平常,他却能一眼看出我们身怀异宝!”年轻男子收起紫钗,扫了那小贼一眼,向吴子昂笑着说道。
“我亦有同感!想来这位小兄弟倒还真些本事!”吴子昂望着那面色如灰的小贼,微笑点头道。
“兄台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小贼?”年轻男子笑着开口征求吴子昂的意见。
听及谈论如何处置自己,小贼顿时面色一变,身形亦开始轻颤不已,行窃被失主当场抓获,即便是被打残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他已知道这两人都是身怀武功之人,因此心中不免害怕起来。
“唔,好在东西已经追回,就放他一马罢!兄台认为如何?”东西未丢,吴子昂也不为己甚,当下如此说道。
“好罢,那就饶这厮一次!”年轻男子向小贼挥了挥手,笑道。
知道对方已经放过了自己,小贼面色一喜,但略一移步,面上便现出痛苦之色,不禁抬头望向年轻男子,眼中露出乞求之意。
那年轻男子立刻明白其意,伸手在对方肩上轻轻一拂,口中道:“算你运气,滚罢!”
觉得身体一松,半个身子恢复了知觉,小贼慌忙从两人身侧穿过,连跑带窜,片刻便闪入巷中消失不见。
“兄台高姓大名?”眼见那小贼逃的不见踪影,年轻男子方转过身,向着吴子昂说道。
“在下吴子昂!”吴子昂拱手微笑答道,顿了顿又反问道:“兄台呢?”
“风易寒!”年轻男子亦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笑道:“在此处偶遇吴兄,也算是有缘,我欲请吴兄小酌,不知吴兄肯否赏脸?”
听出对方话中的结交之意,吴子昂微微一笑道:“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从这巷口处走开了。
在路边随意寻了一家酒楼,吴,风两人挑了处近窗凉爽之处坐下,点了半斤花雕,一斤酱牛肉外加几样小菜,便对饮起来。
“吴兄请!”风易寒首先举起酒碗向对方示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见对方如此豪爽,吴子昂只得同样一口饮尽碗中酒,虽觉微有些辛辣,倒也并不难喝。
伸手夹了块牛肉放入口中,风易寒微笑道:“吴兄不是本地人罢?”
“嗯!”吴子昂点点头,笑道:“想必风兄也看得出来,我对于这里并不熟悉,否则也不至于向路人打听酒楼所在!”顿了一下又道:“风兄也不是本地人罢?”
“我自泉州而来,本想寻访一故友,却未料到故友刚刚过逝!”风易寒轻叹一声,摇头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吴子昂听对方话中之意,似乎是故友遭遇了不测。他此时不过与对方初交,因此不便过问,当下开口道:“我是来洛城寻亲,一切倒也顺利,却不想今日只出来闲游一会,便遇上了行窃小贼,幸亏风兄及时出现,否则怕是真会让那小贼逃了!”
“所以说,今日与吴兄相遇,纯属缘份!来,再干一碗!”说着,风易寒又为自己与对方添了酒,然后再次端起酒碗,又是仰头一口气饮尽。
吴子昂见状不禁暗暗摇头,自他进入江湖,所识之人大多属擅饮酒徒,铁刃大哥如此,左行远,燕不负等人如此,再加上面前这位新结识的风易寒亦是如此!也许在这江湖之中,豪饮之风是大多英豪的普遍作风罢!想了想,他一仰头亦将碗中酒喝的半滴不剩。
“想不到,吴兄亦是擅饮之人!”望着连饮两碗面不改色的吴子昂,风易寒双目发光,有如找到知己一般露出喜悦之色。
“仅此而已,再要多饮,怕便要原形毕露了!”吴子昂摇头笑道。
“吴兄多半是在谦逊!”风易寒满面不信之色,一手拿起酒坛,便要再给对方满上。
吴子昂正要推辞,忽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子昂若是不饮,那便转给老夫罢!”
话音未落,吴子昂与风易寒便觉眼前青光一闪,一青衫秀士已然出现在两人身侧的座位上。
触及对方冰冷如刀的眼神以及比常人略显苍白的面容,吴子昂心中不禁一惊,暗道一声大事不妙。
“这位前辈是……!”风易寒似是不识得鬼王,面向吴子昂讶声问道。
“这是欧阳叔叔!在下的长辈!”吴子昂一惊之后,已然抑住心情波动,面带笑容向风易寒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临头,惧怕已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鬼王若想杀他怕是早已动手了,根本无须这般坐于他身侧。
“原来是吴兄的长辈,小二,添副碗筷!”风易寒微愕之下连忙向店小二招呼道。
鬼王端坐两人身侧,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吴子昂与风易寒两人,直至小二在他面前添上一副碗筷,方淡淡说道:“老夫曾说过会随时取你性命,你不但不思躲避,反而如此招摇前来饮酒作乐,莫非将老夫的话当作玩笑么?”
“子昂不敢!子昂只不过实在过不惯那种藏头缩尾的日子,况且依前辈之能,我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恐怕亦是无用罢!”吴子昂迎上鬼王凌厉的目光,面色异常平静地答道。
“来来,前辈请喝酒!”一旁的风易寒似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吴子昂与鬼王之间平静之下蕴藏的杀机,起身拿起酒坛先为鬼王满上一碗,再依次给吴子昂,自己满上,口中笑道:“早就闻鬼王前辈大名,一直无缘得以相见,今日偶遇,实是令晚辈感到三生有幸!”
闻听风易寒之言,吴子昂眼中现出一抹诧异之色,原来对方已然知晓了鬼王的身份。
鬼王冷眼望着面前这两名年轻人,心中微现出赞赏之意,依他鬼王之名,闻者无不为之胆寒,避尤不及,然而面前却有两只初生牛犊不惧虎威,淡然自若地坐于他身前,其胆气之壮却也极为少见。
“将你的刀拿来让老夫一观!”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鬼王忽然开口说道。
刀?吴子昂闻言不由一头雾水,谁的刀?他自己并无武器,而风易寒亦是背后腰下皆空然无物,鬼王出言索刀倒底是何用意?
风易寒闻言面色不由一变,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右手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
“不用犹豫,身为’天刀‘的传人,那把’残阳刀‘你应该是随身携带罢!?”鬼王用食中两指轻轻敲击桌面,淡淡说道。
“前辈法眼无差,实是令晚辈叹服!”风易寒眼中惊讶之色愈浓,探到腰间的右手轻轻一动,便听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黄芒闪动,一柄古铜色的连鞘长刀已然出现在桌面之上。
长刀虽未出鞘,但触及鞘身古朴的花纹便能让人感觉到,此刀必是价值不菲的利器,此时吴子昂已醒悟到这柄长刀是被风易寒作为腰带系于腰上,同时他亦暗惊鬼王之神通,竟能一口说出对方来历。
“二十一年未见了罢!?”鬼王似是在自言自语,伸手拿起那柄长刀,眼中现出异常复杂的光芒。
“前辈……!”见到对方一手握在刀柄之处,风易寒面色不由一变,忍不住出声道。
“残阳一出,见血方还!是么?”鬼王冰冷苍白的面容竟然隐隐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口中轻声问道。
“正是!”风易寒一怔之后,连忙点头道。
“收起来罢!”只是端详了片刻,鬼王将便长刀缓缓放在桌上,闭上双目说道。
风易寒双手拿起长刀,重新将之化为腰带系于腰间,其刀身首尾相衔的甚为紧密,从外观来看,完全与一般腰带无异。
“前辈如何看出我是天刀传人的呢?”风易寒束好’腰带‘,面带诧异之色问道。
吴子昂亦想知道其中原因,当日在碧湖青松林,鬼王认出他是魔帝的晚辈倒也不算稀奇,因为毕竟他施出了卫玄衣的独门功夫。而眼下风易寒只是坐在那里,鬼王便张口道尽对方来历,实是令人不解至极。
鬼王闻言,口中忽地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双目攸地睁开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夫便是这把刀最初的主人!”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049章
风易寒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口中失声道:“什么?”
“不用奇怪!这把残阳刀正是当年老夫送于你师父的礼物!”鬼王面上现出一种缅怀的神色,轻叹一声问道:“你师父近来可好!?”
“家师病疾缠身,已有十余年了!”风易寒摇摇头,语气之中隐藏不住担扰之意。他曾听师父说过这把残阳刀乃是其故人相赠,故而对鬼王所说并不怀疑,将恩师近况以实相告。
“都老了!”鬼王喃喃自语着,目光落在桌上那碗酒上,半晌方哑然一笑,伸手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一刻,吴子昂清晰地感到坐于他身边的鬼王似乎苍老了许多。
“老夫观你眉间微蕴紫气,紫阳心法怕是已有小成了罢?”喝下一碗酒,鬼王望向风易寒开口问道。
“晚辈愚钝,至今只练至第六层!”风易寒脸上微现赧然之色,答道。
“紫阳心法,与凤凰涅盘大法同为当今世上两大至阳至刚之奇功,前者虽不及后者精纯,然而借刀式施出,其霸道之处却是略高于后者。你们两人分别为这两种奇功的传人,如此偶遇倒也是异数!”鬼王的目光从吴,风两人身上扫过,面上闪过古怪的神色:“若是为敌,当是两败俱伤,若是为友,却可互得裨益!”
闻听鬼王之言,吴子昂与风易寒不禁相视一眼,面上齐现出迷惑之色,他们弄不懂鬼王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到底何在?是在暗示两人今后不可为敌么?然而这与鬼王又有何相关?莫非鬼王是因风易寒乃故人之徒才作如此暗示么?
在这一刻,吴子昂隐约感觉到,鬼王今次之所以现身并非是针对他,而是为风易寒而来。他自己不过恰逢其会,因此与鬼王遭遇罢了!
“子昂,与你的武功相比,你在千红楼后花园的表现却是更令老夫叹为观止,那云解衣尚算是个老江湖,却依然被初出茅庐的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子昂之心智,可见一斑!”顿了一下,鬼王忽然话题一转,面向吴子昂微笑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晚辈虽凭借小聪明骗得过那云夫人,最终却被前辈拣了便宜,以至功亏一篑!”吴子昂闻言不由苦笑一声答道。
“老夫亦觉得惜,若不是静观小徒出手,子昂怕是早已作地府之魂了!”
鬼王面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吴子昂却分明感觉到,方才那个似在感怀岁月苍老的鬼王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仍是在青松林,在千红楼意欲出手置他于死命的鬼王。当下心中一惊,顿时起了戒备之念,然而面色却仍不变,微笑答道:“晚辈真是不懂,那东西前辈已经得到,却为何仍不肯放过我?那东西落入前辈手里已有数人知晓,难道前辈打算一一灭口么?”
“即便全天下人都知道这失魂引落于老夫手中,老夫又有何惧哉!?”鬼王脸上露出傲然之色,口中轻哂道。
“失魂引!?”风易寒闻听这三个字不由脸色大变,目光紧凝向鬼王。
鬼王对于风易寒异样的神色视而不见,口中接着说道:“换作是子昂你,你是会选择将你的敌人扼杀于萌芽之中,还是任其发展成为你的心腹大患?”
“敌人!?心腹大患!?”吴子昂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当下不禁摇头失笑道:“我有何德何能,敢与前辈为敌?前辈之言实在令我有’欲之加罪,何患无辞!‘之感!”
“也许罢!”鬼王轻轻一笑道:“老夫行事,全凭个人喜好,从第一眼望见子昂之时,便觉得子昂将来必有一天会成为老夫的劲敌,对于此,老夫只能说子昂你运气太差了!”
“生杀大权虽掌握在前辈手里,但晚辈亦不会做以待毙!”吴子昂面上笑意不减,伸手端起酒碗亦是一口饮尽,杀他?对方恐怕难以如愿!也许未曾等对方出手,他已与父亲战死在洛城城头了。
“